日头高悬,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炽热日光,将沈府正厅照得亮亮堂堂。
厚重的红木几案之上,十几道珍馐佳肴错落摆放着,散发着勾人馋虫的馥郁香气。
可桌上的几人各怀心事,哪有心思理会这一桌子好菜。
沈父满面堆笑,一边殷勤地为谢云舒斟了杯酒,一边高谈阔论:
“……依老夫之见,治水之道,当效《水注经》所言‘因势利导’,老夫当年在《两河管见》中也曾主张……”
沈父突然卡住,酒杯顿在半空中,他心道不好,太久没看给忘了,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。
\"岳父的主张是什么,愿闻其详。\"谢云舒不动声色地追问。
“这个自然是是\"沈父额头沁出一层细汗,早知道今天就不聊治水了,难背。
“自然是要顺应水性。”《两河管见》问世的时候,女婿还是稚童,想来也没看过,沈父干脆胡诌了一个敷衍过去。
谢云舒执杯的手却是微微一顿,那本书他曾在皇家藏书阁看过一份拓印版,里头明明主张“以闸代堤”。
谢云舒眼底闪过一丝锐利。
他这位岳父大人,据说当年才惊四座、策论更是被先帝亲口称赞“有经天纬地之才”,如今怎会犯把前辈的《水经注》说成《水注经》的错?
再者,十几年光阴或许能磨去才子的锋芒,但绝不会让一个人连自己成名作的内容都记不清吧?除非……
谢云舒凝视着杯中酒,琥珀色的液面倒映出他微微凝固的笑意。
不过一瞬,他便神色如常,举杯向沈父一敬:“岳父……当真是好才华。”
话音未落,沈夫人已含笑接过话头。
“姑爷谬赞了,这都是老爷为官的本分罢了。”
她把筷子轻轻搁在瓷碟上,忽而长叹一声,面露忧色。
“倒是玉瑾,自小在乡下长大,如今骤然嫁去侯府,我这做母亲的,实在是放心不下……”
沈夫人说完还不忘掏出帕子轻拭眼角。
“这孩子乖顺纯良,身边若没个稳妥人提点,怕是连规矩都学不全,将来如何执掌中馈?”
谢云舒垂眸一笑,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