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过半,太平间走廊的应急灯将绿雾凝成液态,顺着瓷砖裂缝蜿蜒爬行。周绾的钢笔尖悬在值班表上方,墨水在“林夜”右侧洇出蛛网状的裂痕,像极了三天前在焚化炉前见过的灰烬纹路。这是她代班王敏的第七夜,也是最后通牒——若黎明前填不满这张被血锈浸透的排班表,她将与王敏一样,成为医院档案室里用红笔圈出的“异常案例”。
“别碰那格子,更别接三点的铃。”张翠芬的指甲曾像生锈的手术钳般扣住她腕骨,临走时抛来的菩提子在掌心灼出红痕。此刻檀木珠串正贴着冷汗滑向肘弯,监控屏幕突然爆出雪花,周绾的太阳穴突突跳动——她分明记得半小时前锁死了值班室的门。 白大褂的轮廓正背对她书写,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应急灯的电流杂音。
周绾的视网膜开始刺痛,那人的左手正以她惯用的握笔姿势,在“林夜”下方刻下自己的名字。监控蓝光骤然转为刺目白炽,当那张脸转向镜头时,她听见自己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——那根本不是镜像,而是张被福尔马林泡发的面皮,左眼窝插着半截钢笔,右嘴角却裂成她昨夜梦魇中的弧度。
掌心的金属匣子突然抽搐,像被无形的手术钳夹住神经。周绾的瞳孔在幽蓝屏幕亮起的瞬间收缩——来电显示是串被血锈蚀透的乱码,数字缝隙间渗出暗红像素,如同停尸柜缝隙渗出的陈旧血渍。她后颈的汗毛竖成钢针,冷汗顺着脊椎沟壑汇成溪流,浸透的白大褂下摆开始泛起霉斑般的青灰。
电流声是直接在颅骨内炸开的,混着太平间通风管道的呜咽。当她的声音从听筒里渗出时,周绾的喉管泛起铁锈味——那根本不是模仿,而是她昨夜在焚化炉前录下的濒死喘息,此刻被切割成齿痕交错的录音片段:“表上的第七个空格……在等你的指纹烙印……”尾音突然扭曲成姐姐的笑声,但那笑声的共振频率,分明与三年前暴雨夜手术室警报器的哀鸣完全重合。
停尸柜传来规律的敲击声,像有人在用指节叩击棺木。周绾踉跄着退到墙角,防爆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编号b-13的柜门。这具新收的尸体让她格外在意——死者是今早跳楼的整形科主任张明远,而周绾认得他西装内袋里的照片:穿白大褂的女人与监控里“自己”的脸一模一样,胸牌上刻着“林夜”,右下角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