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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灯初亮,陈默拎着牛皮纸包往霞飞路走。牛皮纸里是给房东太太带的梨膏糖,纸角渗出甜香惹得野猫直蹭裤腿。拐角老虎灶的灯光暖融融泼出来,林蝶衣正踮脚够晾衣绳上的绸衫,枣红滚边衬得手腕翡翠镯子碧汪汪的。
\"陈记者才下班呀?\"她转身时麻花辫扫过陈默肩头,栀子花香混着油墨味,\"吴妈留了碗酒酿圆子,再不去可凉了。\"陈默摸出梨膏糖递过去:\"劳驾林小姐帮我温着,改天教你拍照片。\"
推开公寓门,壁炉上的老座钟当当敲了七下。陈默就着凉透的茶啃硬邦邦的桂花糕,那是阿姐上月寄来的。窗台盆栽里新冒的绿芽在晚风里轻颤,楼下传来林蝶衣哼的苏州评弹,咿咿呀呀混着卖云吞的竹梆声,倒比百乐门的爵士乐还熨帖人心。
排字房通宵赶工的声音隐约飘来,陈默在金融版校样上勾完最后一笔。老王特制的铅灰绿豆糕在抽屉里泛着油光,明日早茶配吴妈的粢饭团,又是活色生香的一天。
\"陈记者今日要拍什么大新闻呀?\"林蝶衣踮脚够着晾衣杆,月白衬裙在晨风里荡秋千似的。她刚洗的绸衫滴着水,正落在陈默的粢饭团上。
陈默手忙脚乱甩着油纸包:\"姑奶奶高抬贵手,我这早饭都要成水泡饭了!\"抬头正见林蝶衣笑得花枝乱颤,发梢水珠滚进翡翠镯子,叮咚一声脆响。
\"赔你两个蟹壳黄可好?\"她变戏法似的从窗台铁皮盒摸出酥饼,\"昨夜大舞台散场时买的,还带着胡琴声的余韵呢。\"
陈默咬开酥脆饼皮,芝麻簌簌落进西装口袋:\"林小姐夜夜笙歌,倒比我们跑新闻的还精神。\"
\"这话差了!\"她倚着斑驳砖墙,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点过来,\"你们写字楼里敲的是铅字,我们舞厅里踏的是光阴,都是挣辛苦铜钿。\"
傍晚霞光染红晾衣绳时,陈默举着莱卡相机对焦天井里的白猫。林蝶衣忽然从晾晒的床单后探出头:\"陈记者给我拍张洗衣照如何?登在你们《申报》的家政专栏。\"
\"要收广告费的。\"他故意把快门按得咔咔响,\"不过林小姐若肯教两句苏州话,可以考虑打个折。\"
\"弗来塞!\"她甩着湿漉漉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