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武昌城。
如今腰牌上的红缨已被烧焦,像条蜷缩的死蛇。
\"轰!\"一团火球在三十步外炸开,气浪掀翻了两个正在装弹的兄弟。
赵铁牛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进眼睛,分不清是血还是雨。
他摸索着去抓那杆恩菲尔德,却摸到半截冒着热气的断臂。
断指上戴着的铜戒滚落脚边,内侧刻着\"地振高冈\"四字——这是哥老会山堂的切口。
赵铁牛突然想起刘二爷举旗那夜,林中响起的不是寻常炮声,而是水师营特制的\"水底龙王炮\"。
晨光初现时,赵铁牛看见了那个站在炮车上的身影。
周宽世穿着西洋式呢子军服,胸前的千里镜反射着冷光。
十二门克虏伯野战炮排成新月阵,炮手们正在用标尺测量射角。
在他们身后,三百名快枪手呈散兵线展开,铜壳子弹在弹夹里叮当作响。
新军阵中飘来淡淡的煤烟味,赵铁牛看见炮兵阵地后方停着两台蒸汽动力的弹药车。
这种洋机器去年才在天津港卸货,没想到这么快就投入战场。
他突然明白那些精准的炮击从何而来,有蒸汽机驱动,装弹速度比人工快了三倍不止。
最后的冲锋号响起时,赵铁牛跟着十几个袍泽跃出掩体。
他记得鲍超说过,面对火炮要快速近身。
但这次不同,炮弹落点像长了眼睛,每一发都在人群最密集处炸开。
冲到百步距离时,他听见周宽世冷峻的命令:\"换霰弹,全炮齐射。\"
铅丸穿透身体的瞬间,赵铁牛竟想起同治元年的那个冬夜。
在安庆城外,他亲手点燃太平军火药库时,也是这般灼热的疼痛。
不同的是那次他胸前挂着鲍超赏的功牌,此刻却嵌着自家火炮的碎片。
世界在那一刻变得很慢。
赵铁牛看见无数铅丸在晨光中织成银网,看见张小六的刀疤脸像瓷器般碎裂,看见自己胸前的\"霆\"字营牌被击穿。
倒地瞬间,他恍惚望见长江上的白帆,想起三年前那个雾霭沉沉的清晨,鲍超站在旗舰上宣读圣谕,湘军水师的龙旗在朝阳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