粮台官的尸体倒挂在旗杆上,镶玉的瓜皮帽不知去向,发辫末端系着的铜钱在风中叮当作响——正是白天发给他们的\"咸丰重宝\"。
黎明前的武昌城在血色中醒来。赵铁牛跟着人流冲进武库时,闻到了熟悉的硝烟味。
二十门克虏伯后膛炮整齐排列,木箱里的雷明顿步枪还裹着油纸。
他突然想起同治元年打安庆时,鲍超亲自示范如何装填西洋火帽,铜制的击砧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
手指抚过冰冷的炮管,赵铁牛发现其中三门炮的铭文被刻意磨平。
这是湘军惯用的手段——将缴获的太平军武器改头换面。去年在庐州,他们就这样处理过三十门太平军的\"九节炮\"。
\"老赵!发什么呆!\"张小六扔给他一杆恩菲尔德步枪,\"赶紧装弹药,绿营的马队出城了!\"
铅弹入膛的瞬间,赵铁牛听见城头传来熟悉的梆子声。
那是湘军夜巡的讯号,此刻却被叛军用来指挥劫掠。
他想起三年前初入军营时,教头演示的\"五更轮哨法\",如今倒成了反攻官军的利器。
逃亡第七日,他们在鄂西的深山里撞见了周宽世的斥候。
那是个下着冻雨的黄昏,赵铁牛蹲在溪边灌水囊时,听见对岸林子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。
他刚要示警,三支弩箭已经钉进身旁的树干。张小六的刀疤脸在雨幕中扭曲:\"是湖南新军的快枪队!\"
雨水顺着恩菲尔德步枪的膛线流淌,赵铁牛在岩石后窥见对方装弹的动作——不是湘军传统的纸包弹,而是闪着铜光的金属定装弹。
这种弹药他只在江南制造局的展示中见过,当时洋匠人夸口说\"一弹抵十勇\"。
炮声是在子夜响起的。赵铁牛从未听过这样的轰鸣,仿佛天雷贴着地皮滚动。
他趴在乱石堆后,看见曳光弹划破雨夜的轨迹——那不是湘军惯用的劈山炮,而是带着白烟的榴霰弹。
周宽世居然调来了江南制造局的新式火炮。
爆炸掀起的泥土里混着发黑的碎骨,赵铁牛认出半块刻着\"霆\"字的腰牌。
那是火器营王把总的遗物,三天前此人还吹嘘要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