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衬赫然缝着格拉斯哥棉纺厂的商标。
周宽世按住右腿伤口,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已变成诡异的紫黑色。
十多年戎马生涯在他脑海中翻涌,想起攻克安庆时俘获的太平军医书,其中\"靛蓝见血,七步封喉\"八字箴言如惊雷炸响。
周宽世突然夺过卫队佩刀,刀光闪过,裤管连皮带肉削下半掌大的血肉。
\"拿烧酒来!\"他额角青筋暴起,将烈酒倾在深深见骨的伤口上。
滋啦作响的白烟里,使馆翻译突然惨叫,方才搀扶周宽世的右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。
原来飞刀擦过马车铜灯时,毒液已混着晨雾弥漫开来。
警长的手杖猛地顿地,十二名火枪手从街角闪出。
周宽世反手将染血的佩刀钉在面包店橡木门上,刀柄红穗与门板震落的罂粟花纹海报纠缠在一起。
\"贵国治安实在令人叹服。\",周宽世冷笑,\"四个持械暴徒竟能在女王冠冕上缀着的珍珠里来去自如。\"
突然响起的汽笛声吞没了警长的辩解,周宽世眯眼望向雾中的卡尔顿山。
那里本该矗立着纪念纳尔逊勋爵的了望塔,此刻却隐约可见三桅帆船的轮廓。
当年湘军水师在鄱阳湖围剿翼王残部时,他亲手烧毁过七艘这样挂着红三角帆的鬼船。
回到领事馆的马车里,周宽世从暗格取出南洋进贡的犀角杯。
琥珀色的药汤入喉,恍惚间又见胞弟宽仁在岳州城头摇晃的身影。
那日他们兄弟奉命截断发逆粮道,不料西门外芦苇荡里竟藏着英吉利商人的炮艇。
弟弟被毒刃所伤时,船舷上穿马褂的买办正举着单筒望远镜观望。
\"大人,查清了。\"亲兵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,\"面包店老板是利物浦船匠出身,上个月刚往孟买发了批镀锌铁皮。\"
周宽世摩挲着令牌上的船锚,忽然瞥见杯底残渣里沉着几粒孔雀蓝结晶,这解药用的鸡血藤,只在缅甸野人山与印度阿萨姆邦交界处生长。
午夜时分,周宽世独自来到领事馆地窖。
四具尸体在冰鉴上摆成北斗七星状,这是湘军查验发逆细作的法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