廊下突然亮起十二盏宫灯,惊得夜蝉纷纷坠地。
杨皇后披着月白纱袍踏进望舒阁,鬓角斜簪的玉步摇在烛火中晃出涟漪:“这些蠢材,竟让贵妃独对孤灯。”
乌兰慌忙要起身行礼,却被皇后按住了肩,怀孕七月的腰身笨拙地卡在榻沿,她嗅到皇后袖间若有似无的血腥气,混着艾草香直往鼻腔里钻。
“孤知道你这几日睡不安稳”,皇后从鎏金食盒取出冰镇酸梅汤,琉璃碗沿凝着细密水珠,“陛下特意嘱咐尚食局备的。”
乌兰望着碗中倒映的残月,忽然想起月前那个暴雨夜。萧凝最后一次来望舒阁,发间还沾着新摘的荷花香。她说要带北境的雪莲回来给孩子做襁褓,可如今廊下只剩侍卫铁甲摩擦的声响。
“玉衡宫……”乌兰抓住皇后衣袖,“他们说那里烧了个干净……”
皇后染着丹蔻的手指拂过乌兰发间银雀簪,“陛下怕你忧思过甚,特意让孤来宽慰”,她说话时,鬓边垂珠轻晃,在墙上投出无数游动的光斑。
乌兰的睫毛在烛火中颤抖。
“通关文牒在此,陛下特意嘱咐要交予贵妃”,皇后从侍女手中接过染着墨香的帛书,“卫王连夜急奏陛下,已携侧妃返北,陛下龙颜震怒,如今正要议罪崔蘅。”
乌兰的指尖触到帛书边缘焦痕,那是被火舌舔过的印记。她忽然想起昨夜梦中,哥舒衔月的银甲浸在血泊里,金错刀断成三截。夏风掀开北燕进贡的鲛绡帐,送来远处玉衡宫未散的焦土气。
“可有人说……萧凝她……”孕肚隐隐抽痛,乌兰攥紧了错金刀柄。
“兰陵萧氏女,连陛下都要敬重三分”,皇后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冰凉的手背,“贵妃若不信,本宫带你去玉衡宫可好?眼见为实。”
“公主的暑热……”
“不过是掩人耳目”,皇后截断她的话,“否则崔蘅造的孽,牵连了陛下圣明有失,岂不是寒了北境将士之心?”说着将安胎药推到她唇边。
乌兰望着药汤里扭曲的倒影,忽然看清皇后眼底的寒芒。
檐角铁马叮当乱响,暴雨前的闷热裹着蝉尸坠地,她仰头饮尽汤药,尝到了北奚马奶酒里从未有过的苦涩。
夜风卷着焦糊味窜入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