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,月光落在她擦拭银狼护腕的指尖,“等这趟回来,你带着宁州去纳苏部吧。”护腕上狼眼嵌着的黑曜石映出将军骤然僵硬的面容,“当年你也说过,为天下孺子造太平,孺子之太平,不就是天伦之乐么?”
酒囊在玄甲上撞出闷响。
穆翊仰头灌下最后半口烧春,含糊地道:“当年在图剌城,主上也是这般哄我离开。”
他笑着抹了把脸,刀疤在斜晖下泛红:“等从沅川回来,穆宁州那小子怕是不认得我了。”
河风卷来潮湿的水汽,萧凝仍立在槐荫边缘,看侍卫们用蕉叶舀水。
那件素纱披风终究还是回到了她肩上,带着若有似无的沉水香——和十二岁那年她们躲在祠堂时,乙弗循身上沾染的香气一模一样。
八百里外的怀宣古道上,梁九思正将野鹿架在篝火上。
油脂滴落的噼啪声里,他偷眼望向独坐树下的王妃。
月光将哥舒衔月的身影拉得很长,玉簪在墨发间摇晃如将坠的星。
“王妃!”梁九思举起烤得焦香的鹿腿,“景州的老规矩,头刀肉敬主帅!”
哥舒衔月割肉的动作利落得像在执剑,油光沾湿袖口金线绣的云纹。
“王妃您不知道!”满脸通红的年轻士卒手舞足蹈,“那年收复湛州,主上带着我们钻了三天地洞,出来时满脸黄泥,活像土里刨出来的山参!”
哄笑声惊散流萤。
梁九思往火堆里添着柴,伤疤纵横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:“要我说,最绝的还是王妃大婚那日。你们见过新娘子拎着弯刀斩合衾酒的吗?”他比划着劈砍动作,“咔嚓一声,酒盏一分为二,景州百姓眼睛瞪得比马铃大!”
篝火噼啪炸开火星,哥舒衔月望着跳动的焰心。
她当然记得,那日乙弗循摘了凤冠说要与她斗酒,金线绣的嫁衣掠过城墙,像团燃烧的云。后来她们在庭院中接吻,尝到彼此唇上的奶酒和铁锈味——那是阿循咬破的唇角。
“要说王妃您和主上……”醉醺醺的小兵掰着鹿肋骨,“景州城头那支《破阵乐》,琴瑟和鸣的架势,几十年都没有过了!”
哄笑声惊飞夜枭,哥舒衔月仰头饮尽残酒。
梁九思沉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