翊朗声大笑,解下腰间酒囊掷给那士兵:“在青要关斩守将脑袋时不见你怂!”转头对乙弗循挑眉,“这是进军春申时护着末将杀出重围的孙二狗,现在倒是知道怕了。”
被唤作孙二狗的汉子涨红了脸,解下背囊抖出一叠军牌。
青铜铭文在烈日下泛着血锈:“这是俺爹,广和三年战死柔玄镇。这是俺哥,咸安七年折在苍椒关……”他粗糙的指尖抚过最后那块崭新铜牌,“半年前刚给侄儿刻的,他才十四……”
“你父兄的抚恤金……”乙弗循刚开口便被热风呛住。
“喂了州府老爷的猎犬。”孙二狗嗤笑着,露出缺了门牙的嘴,“我娘抱着牌位击鼓鸣冤,反被衙役打折了腿。”
蝉声骤然沉寂。
乙弗循望着铜牌上歪扭的“孙小虎”三字,想起此前羽丘之战后,奏报里提及阵亡的七百少年兵。
金乌大街蒸腾的热气里,她恍惚看见无数军牌从城头坠落,在青石板上敲出连绵的丧钟。
穆翊脸上笑容逐渐凝固,他看向城外新垦的农田,稻浪间嬉戏的孩童正追逐运送沃土的车马。
十年前这里还是别家的王都,周遭方圆数百里,白骨堆里长出的野麦喂饱了整座羽丘城的饥民。
“主上可知这些弟兄如何看我?”穆翊忽地转身,紫袍下摆扫过青砖上未洗净的尘埃,“他们说穆大将军是阎罗转世,说怀宣古道上的京观砸烂了景州军的名声。\"
他粗糙的手掌按在箭垛上,砖缝里渗出的铁锈染红指尖,”可若不把北燕人的头颅垒到云霄,那些州府老爷怎肯打开粮仓?”
蝉声复又轰鸣。
残阳将金乌大街染成血色时,乙弗循忽然指向东南:“看那炊烟。”
暮色里,无数烟柱笔直如戈,正是羽丘城新设的屯田营开饭的时辰,“三年前,这里的百姓只顾着自家炉灶,伪币成祸、饿殍遍地,如今每道炊烟下都有三十口铁锅,锅里有新收的占城稻。”
穆翊顺着她手指望去,想起青要关收复那日,自己在颓墙里拾到半块陶碗,此刻那陶碗正供在景州军大帐,盛着今春第一茬麦穗。
“穆大哥,百姓不要京观,也不要军牌。”
乙弗循解下腰间玉珏,北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