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妃所乘的鸾驾金顶在冬日下泛起冷光。
萧凝在官道旁勒马回望。
御史的玉佩突然坠入雪泥，她望着城门下并辔的剪影，终于俯身捡起时，指尖触到玉佩上“循”字——那年她们在太学松树上刻的诺言，终究随年轮长成了疤。
乌兰回首望去，李中正徐徐退出官道，与穆翊等人并立相望，枣泥糕碎落雪地宛如血渍。她突然扯下颈间狼牙项链掷去，却在半空被萧凝截住。
“深宫不容草原信物”，御史将项链收入袖中，冰冷的嗓音淌过少女的心头，“但本官可代呈家书。”
乙弗循于马上目送车驾远去，回身对穆翊言道：“稍等片刻。”
见穆翊领会点头，乙弗循忽然跃上哥舒衔月的马，揽住她的腰肢冲入暮色，寒风卷着她的惊呼散入旷野：“疯了你！”
“抱紧！”
卫王的声音混着北风灌入耳中，哥舒衔月尚未回神，整个人已被裹入温暖怀抱。玄色大氅如夜枭展翼掠过人群，惊起百姓阵阵欢呼。她后背紧贴着乙弗循的心跳，猛然想起那夜红叶川篝火旁，这人曾说：“南燕的城墙困不住北奚的鹰。”
“再送三十里！”卫王的下巴蹭过王妃耳垂。
枣红马踏碎河面薄冰，惊起芦苇丛中栖息的寒鸦。
哥舒衔月仰头望着明媚的天穹，整个人深深倚着乙弗循的胸怀，言道：“谢谢你，乙弗循。”
“你看。”温热气息拂过耳畔，哥舒衔月顺着她手指望去。
邺州城外的郊野，早梅竟在雪中绽出点点红蕊。
卫王解下狐裘裹住怀中人，公主的银甲终于不再冰冷刺骨：“等春天……”
“等春天你带我去看中原的花灯”，哥舒衔月反手扣住她执缰的手，腕间银铃没入对方袖口，“要喝最烈的酒，骑最快的马，去羽丘城头，看皇都的月亮。”
銮驾内，乌兰将松子糖含在舌尖。
甜味混着泪水滑入喉间时，她摸到袖中李中偷塞的匕首——鞘上歪歪扭扭地刻着“活命”二字，这是武川人牙子最后的良心，也是景州李都尉无声的庇护。
车帘外突然飘来熟悉的鹰唳，她掀帘望去，只见天地苍茫处，映着冬日暖阳的身影正踏碎万里琼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