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翊将陶片塞进护心镜后的暗囊,那里还藏着片染血的碎玉——是女儿最后一次生辰时,他亲手雕的平安扣。
夜风送来腐烂的馨香,十七座烽燧残骸在月光下如巨兽獠牙。当他的战靴碾过龟兹乐谱残卷时,突然听见副将倒吸冷气——半幅《胡旋舞》壁画悬在危墙上,飞天裙裾被刀剑劈开,露出后面新刷的北燕征兵告示。
“走”,穆翊甩鞭抽飞告示,碎纸掠过他甲胄上三道爪痕。
三千铁骑踏过残破的丝绸之路,像踏过一条被抽去脊骨的蛇。
【乙】
晨雾被第一缕剑芒刺破时,三千铁骑在界碑前勒马,斑驳的“剑南道”篆文下压着半片龟甲——是十年前茶马司用来占卜吉凶的祭器,如今爬满青黑色的蛊虫。
“这他娘的是山?”北奚百夫长脱力般松开缰绳。
战马前蹄刨出的碎石滚落悬崖,在云海中激起的回响,竟与草原祭神时的铜鼓声有七分相似。
穆翊俯身拾起块青铜碎片,纹样像是编钟残件。
他想起乙弗循日前的交代:“剑南王叔素喜音律……\" 碎片的断口却呈锯齿状,分明是被人用蛮力扯断。
第一匹战马开始发疯似的后仰,北奚士兵们死死拽住缰绳,指节在牛皮绳上勒出血痕。他们见过阴山雪崩的银龙,听过瀚海沙暴的怒号,却从未见过这般活过来的山峦——青灰色岩壁在晨光中舒展褶皱,像神只褪下的鳞甲。
“狼神在上……”年轻的骑兵滚鞍下马,将额头贴上山道旁渗血的朱砂岩。他腰间皮囊里的奶酒正在发酵,气泡炸裂声与山涧轰鸣形成诡异的和鸣。
蜀道挑夫们哄笑起来,背着竹篓如履平地般走过栈道。有个赤脚少年甚至单手抓着藤蔓荡过深渊,腰间柴刀折射的光斑恰巧落在穆翊的胸甲上。
“蒙眼!”穆翊突然暴喝。
当最后一条黑布缠住战马眼睛,他看见采药人背篓里的石斛正在滴血——不,是雾霭在赭色岩壁上晕开的错觉。
三千匹战马开始以古怪的节奏踏蹄,青铜蹄铁与栈道碰撞出的声响,竟与崇州榷场残破的《胡旋舞》鼓点出奇的相似。
悬崖边的青铜悬棺突然发出嗡鸣,北奚士兵们齐刷刷按住心口。他们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