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申粮草!”
“你以为老夫不知?昨夜太常寺送来景州祭器图样,那些青铜鼎簋……咳咳……除了前朝旧制,还有草原纹样!”
“老师!这些已经不重要了!七年前,阿循和亲前夜,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?”
老相国茫然地张着嘴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萧凝眼含热泪地道:“她说,阿凝,若我死在和亲路上,烦你将骨灰撒在元江”,萧凝的指甲掐进彩画里的缠枝莲纹,“可她现在活着!活着收复了卫晋七州,让北境兵奴不再形同行尸走肉,活着光复剑南道,活着让数十万将士愿效死命!而我们的陛下——”
竹杖突然重重敲在汉白玉阑干,震落一树带雨的辛夷花。
“慎言!你以为老夫愿意看着穆翊浴血苦战?可我们都是臣……”
萧凝怔住了。
“所以就要用春申将士的血来成全忠臣道义?”
她回头望向幽深可怖的宫巷,腕间翡翠镯撞在阑干上迸出裂痕,“老师,您闻到了吗?”
崔蘅顺着她指尖望去,宫墙外飘着几盏天灯,百姓在为前线儿郎祈福。
潮湿的春风送来烧焦的艾草味,混着远处伤兵营飘来的腐臭。
“这是亡国的味道。”
萧凝抓起碎裂的玉镯往一旁的湿土中掷去,“当年羽丘城破前夜,我在宣帝的鹿苑也闻过这种气味——腐烂的牡丹混着西域葡萄酒的酸味。”
老相国剧烈地咳喘起来,萧凝慌忙去扶,却摸到他嶙峋的脊骨——不知何时,那个在渡口背着她蹚过冰河的老师,竟已消瘦如风中残烛。
“凝儿……”崔蘅就着风露咽下血沫,“陛下他怕了,他唯一的心安之处,便是那把龙椅了。”
雨丝中传来戍卫换岗的号令,萧凝发现老师的竹杖裂了道细缝。
当年这柄湘妃竹杖打退过流民,此刻却在春寒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
“您怕卫王变成第二个赫连羽?”
“老夫怕的是……”崔蘅望着池中惊散的锦鲤,“怕的是这江山终究容不下两个乙弗氏。”
惊雷劈开云层时,萧凝看见老相国官袍下露出半截丧服——那是为三日前战死的族孙戴的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