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医令的幞头在暖烟里微颤,三指如蜻蜓点水般游移。
“娘娘近日可觉嗜酸?”老御医忽然发问,浑浊眼珠却盯着跳动的烛火。
乌兰歪头想了想,扯着皇后袖口道:“前日贪嘴吃了半坛蜜渍梅子,算不算?”
皇后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案几上,碎冰纹映着骤然急促的呼吸。
太医令的指尖突然压重三分,“劳烦娘娘换左手。”
乌兰别过头去看槛窗外抽芽的垂柳,却感觉那三根手指化作吸血的蚂蟥,正从血脉里叼走她与草原最后的牵系。
老太医终于撤手时,乌兰腕间已浮起三道红痕。
他伏在地上行大礼的动作像片秋风里的枯叶:“老臣恭贺皇后殿下,婕妤这是……”尾音淹没在外头突然炸响的春雷里。
乌兰茫然望着老太医翕动的嘴唇,直到皇后攥着帕子笑出泪来,她才惊觉掌心已掐出四个月牙状的青紫——原来中原人说的“有喜”,是要在女子身子里种下颗随时会炸开的火雷。
皇后亲自扶起老御医,“可能辨出……”
“阴阳交泰,龙虎相济。”老太医布满褶皱的眼皮微微颤动,“老臣年轻时随商队去过图剌城,见过北奚王庭的占星术,按草原历法,小殿下该是雪融时种下的格桑花籽。”
乌兰突然咯咯笑起来,腕间银铃随着起身的动作乱响:“我们巫医说,第一个孩子会带着故乡的月光。”
她赤足踩过满地杏花瓣,茜色裙裾扫翻了盛着艾绒的铜炉,“娘娘您闻,是不是有格桑花的味道?”
皇后望着青烟袅袅升起,在春阳里幻化成北奚祭神时的狼烟。
她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初孕时,皇帝也是这般命太医院燃艾祈福,可那柱香终究没能留住早夭的皇子。
老太医从药箱取安胎丸时,乌兰嗅到丸药里混着图剌城雪松的味道。
皇后亲手喂她服药的手指沾着佛手柑香膏,却让她想起公主往箭囊塞艾草驱虫的光景。
窗棂外细雨裹着柳絮扑进来,粘在老太医官帽的纱翅上。
“脉象虽稳,终究是头胎”,老太医临去前瞥了眼乌兰袍角沾的草籽,“春日地气升腾,娘娘切忌再攀假山。”
“本宫这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