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南道硝烟方息,春风拂槛,却似乎未曾唤醒天下人的黯淡心神。
沅川城的朝会依旧在寒鸦嘶鸣中拉开帷幕,乙弗巍望着丹墀下跪拜的群臣,金丝蟠龙袍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圭。
崔蘅的霜鬓在晨光里泛着银光,老相国今日特意换了新补的鹤氅,可衣襟暗纹处仍透出经年熏染的药香。
阶下的郭桓与许周像两尾相斗的锦鲤,衣冠楚楚的文官争执将早朝的肃穆搅得支离破碎。
“穆翊在春申设的义仓,分明是收买人心!朝廷岂能放任其自行其是!“
”三十万饥民,十万匹战马,若按廷尉府的法子——”许周举起笏板朝着乙弗巍行礼,又指向声色俱厉的郭桓,“沅川粮仓撑不过谷雨!”
“春申五州的军粮,断不能由卫王府自行调配!”郭桓的厉喝回荡在大殿之中。这位廷尉今日冠冕齐整,额角青筋在紫袍映衬下格外分明,“许少府要将我大燕命脉交予外人不成?”
许周拢着貂裘冷笑,算盘珠子在他腰间叮当作响:“郭大人可知春申流民每日耗粮几何?卫王能自筹粮草已是解了朝廷燃眉之急。”他故意将“自筹”二字咬得极重,余光瞥见御座上的帝王骤然捏紧了扶手。
见天子和国相都不曾发话,许周又接着道:“况且剑南道和春申两地血战,北奚出粮二十万石,总得让人家在春申留几个粮仓——”
“北奚!北奚!”郭桓挣脱同僚的拖拽,以笏板指着许周,“此前宁州毒粮案,今年春申又要重演?许大人莫不是吃里扒外惯了,太庙的烟火还没闻够!”他鹰隼般的目光刺向御座,“陛下!此獠当斩!”
“够了!”崔蘅的竹杖重重叩地,震得铜鹤香炉腾起青烟。
老相国佝偻着背挡在两人中间,袖口露出的腕骨嶙峋如枯枝,“春汛将至,春耕在即,当务之急是疏通元江漕运……”
“相国糊涂!”郭桓腰间鱼袋随着举动而摇晃,在帝王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,“北燕细作尚未肃清,卫王大军又陈兵江畔——”他猛地转身直指舆图,“剑南道!春申!北奚!三面合围之势已成!”
“报——剑南道急报!”
寒风突然卷开朱漆殿门,塘报使的玄铁甲撞碎满地光影。那将士额间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