絮掠过池面,乙弗巍呛着风剧烈咳嗽起来。明黄帕子按在唇边,再拿开时已染了猩红。
萧凝下意识伸手要扶,却在触及龙纹袖角时生生顿住——二十年前平凉郡王府的旧事,早教会她何为君臣有别。
“回禀陛下,御医署新制的枇杷膏……”
“够了!”乙弗巍挥袖打翻手炉,炭火滚落在残雪里滋滋作响。
他盯着萧凝发间摇晃的笔簪,那玉色让他想起乙弗循冠礼时戴的螭纹玉冠,“你是不是也觉得朕不如她?”
萧凝跪在化开的雪水中,官服下摆渐渐洇出深色。她望着帝王衣摆上振翅欲飞的金龙,忽然想起那年上元节,少年郡王在灯市扶起摔倒的乞儿时,袖口绣的也是这般活灵活现的龙纹。
“臣记得广和三年冬,陛下将貂裘赠予冻毙宫门的老宦官。”她声音清泠如碎玉,“如今京城百姓供的长明灯,与当年那件貂裘有何不同?”
乙弗巍踉跄后退半步,后腰撞上冰冷的栏杆。
晨雾中传来报晓鼓声,惊破皇城虚假的安宁。
皇帝望着萧凝挺直的脊背,恍惚看见多年前在御史台据理力争的少女——那时她刚及笄便守寡,却敢在太极殿前痛斥户部贪墨。
“退下吧。”帝王嗓音突然苍老如秋叶,“去……去看看乌兰。”
萧凝望着他率先远去的背影,玄端礼衣下摆沾着长秋宫的椒兰香。二十年君臣一场,她头回觉得御道尽头的太极殿,像极了幼时读过的《山海经》里吞食光阴的烛龙。
御史在雪地伫立片刻,直到掌心炉火渐熄,才朝凤仪门走去。
宫道两侧的早梅开得正好,却不及长秋宫暖阁里飘出的茶香诱人。
长秋宫的椒墙在春日下泛着暖香,萧凝转过描金屏风时,正听见乌兰清脆的笑声。
北奚女子绯红裙裾扫过波斯地毯,发间银铃随着比划的动作叮咚作响。
“……公主带着我们追白狐,结果遇着狼群!”乌兰将茶盏当作弯刀挥舞,“那些畜生绿莹莹的眼睛,比皇后殿下妆奁里的夜明珠还亮!”
崔皇后倚着鹅羽软枕,鬓边九鸾衔珠步摇微微颤动。她伸手去接乌兰递上的杏仁酪,腕间翡翠镯子滑到小臂,露出深宫妇人特有的苍白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