腥气——不是沙场铁锈味,而是当年前凉国都天岁城被屠时,从门缝渗进来的那种甜腥。
“她总说等海晏河清便带我游历江南”,画灵指尖抚过镜中幻影,慕容晔的虚像正在镜中批阅奏折,“后来叛军破城那夜,她抱着画轴说对不住……”
镜面突然龟裂,皇储咽喉插着羽箭的画面让梁九思不忍相看。
“所以姑娘要我带画出去?”梁九思摩挲着短刀上的宝石笑出声,“我带着一群弟兄都能走丢,这劳什子古画怕是没到地方就成裹尸布了。”
画灵转身的刹那,他看见她眼眸里盈盈泪光,“妾身只求将军赐把烈火。”
她指间浮现点点萤火,“成全妾身,和她。”
地宫忽然剧烈震颤,画灵身影开始透明,铜镜映出梁九思鬓角的白霜。
梁九思扯下大氅裹住古画,却在触及画轴的瞬间僵住——丝帛下藏着柄未开刃的短剑,剑柄刻着浅浅的“晔”字。
将军握火折的手在发抖,火焰舔舐画轴时,梁九思对着这个素昧平生的幽灵与往事行了个南燕军礼,冉冉长裙在烈焰中散作满天星斗。
虚空之中,梁九思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,他转身时踢翻个青铜酒爵,琼浆早成了沙土。
王栓子惊醒时,正看见伍长将火折掷向画轴。火光蚕食着两百年的执念,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从贴身处摸出个粗布娃娃——那是用柔玄镇旌旗边角料缝的,浸过血又泡过泪。
冲天火光腾起时,梁九思站在地宫入口灌下最后一口酒。
画灵消散前的微笑让他想起少时战火中消逝的每一个无辜女子。
他背对着火焰,将酒囊砸向火堆,扬手嚎了一声:“百年好合!”
三日后,他们在沙海深处发现了北燕骑兵的残骸。
梁九思蹲下身,从焦黑的胸甲里抽出封未寄出的家书,沾血的笺上画着个戴虎头帽的娃娃。他盯着远处盘旋的秃鹫,突然将家书塞进怀里:“传令!今晚加餐——吃北燕人的骆驼!”
大漠尽头,暮色再一次将云层染成血色,恍若三天前焚尽思念的业火。
沙丘后传来零星的应和声,残破的军旗在热浪中舒卷,隐约露出“镇北”二字。梁九思猛吞了几口唾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