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子便下了地宫。
地宫入口的青铜门被沙粒磨得发亮,门环上的饕餮纹让梁九思想起老家城隍庙的香炉。当亲兵用撬棍顶开石门时,腐臭的檀香味扑面而来,混着某种甜腻的腥气。
兵士们举着火把挤作一团,火光扫过壁画上盛装的宫廷仪仗,却照不清画上人的面容。
“皇陵?”他嗤笑着点燃火把,跃动的火光映亮横贯鼻梁的旧伤,“前凉的皇陵全都在庾水两岸摆着呢,这儿哪来的皇陵?”
铁靴踏碎甬道积尘的瞬间,壁龛里数百盏长明灯无风自燃,惊得身后兵卒撞翻了青铜镇墓兽。
“是龙涎香”,行军司马陈秀才突然出声,这个落第举子总爱卖弄学识,“前凉皇室用此香……”
梁九思抬手打断他,雁翎刀挑开蛛网。
甬道两侧的壁画在火把照耀下忽明忽暗:头戴九旒冕的太子在画中抚琴,对面立着个身形模糊的素衣女子。越往里走,壁画颜色愈发鲜艳,最后一幅画里的女子竟只剩半透明轮廓,太子的手穿过她的身体按在琴弦上。
主墓室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:没有棺椁,没有陪葬品,只有一袭褪色的蟒袍悬在玉钩上。
梁九思伸手去碰的瞬间,袖口金线突然迸出火星,吓得他后退半步撞在青铜灯树上。
“画!这里有幅画!”陈秀才突然指着墙壁惊叫。
墓室中央唯余幅丈余长的绢画悬在穹顶,火光照亮画卷的刹那,梁九思感觉后颈汗毛倒竖——画中女子与壁画上的一般无二,背对众生临水照影,裙摆流淌着两百年前的月色。
梁九思盯着画角“慕容晔敬绘”的题跋,突然想起九岁那年,他给镇上画匠当学徒时打翻的胭脂——那抹晕染开的朱砂,和画中人身侧凋零的海棠如出一辙。
“是妖物啊将军!”行军司马哆嗦着指向无风自动的画轴,“您看这画中人的手指……在滴血!”
梁九思却盯着画前供案怔忡。
半截燃尽的龙涎香旁,放着柄嵌满宝石的短刀,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触,画中突然飘出缕幽香,身后接连传来重物坠地声。
异香就是从这时开始弥漫的。
梁九思转身要喊警戒,却发现三千将士如熟睡婴孩般蜷缩在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