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隍庙。
檐角垂着蛛网状的灰絮,褪色判官仿佛歪斜着半张脸,凝视着满地蜷缩的身影。
夜风穿堂而过,将供桌上的残烛吹得明灭不定。
忽明忽暗的光影里,此起彼伏的咳嗽声,混着硫磺味在梁柱间游’走。
陶土香炉早已倾倒,香灰与暗红的血痂凝结成块。
薛大夫佝偻着身躯,在拥挤的病患间艰难穿行。
布鞋碾过墙角半凝固的呕吐物,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
“薛大夫!”
李秀才从人堆里扑出来,衣摆扫过沾着血手印的石砖。
“王二家闺女开始咳黑血了!”
薛大夫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他脚步虚浮,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烛光昏黄,映照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。
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,透着深深的疲惫与焦灼。
女童脖颈处的红斑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,逐渐爬满全身。
薛大夫颤抖着手掌,摸向怀中的药葫芦,却发现里面只剩半盏浑浊的药汁。
硫磺熏得人睁不开眼,陶炉里的艾草早已燃尽,只剩暗红的炭块在灰烬中明灭。
“把孩子抱到通风处。”
薛大夫扯下袖口浸了浸药汁,捂住口鼻蹲下’身。
女童滚烫的小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襟,喉间发出艰难的喘‘息。
“娘……冷……我冷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一口黑血喷在他的长衫上。
就在这时,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
薛大夫扒开门缝,只见一伙官兵举着火把包围了庙宇。
火光中,官兵们脸上蒙着的浸药面巾洇出深色痕迹,不知是药水还是血水。
“薛大夫!”
镇长的声音传入,带着难掩的哭腔。
“城里封了三道门,连送药的马车都不让进,上头说……说要等染病的人都咽气了才肯……”
李秀才僵立当场。
过了半晌,他猛然冲出城隍庙,揪住镇长的衣领,双眼通红如血。
“你说过城隍庙有汤药!说过不会罔顾性命!现在竟要将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