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霞愣住了,仿佛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里的自己,每个都穿着蓝布衫,坐在麻将桌前,指尖夹着一张永远打不出去的幺鸡。远处传来放学铃声,她想起该去接孩子了,可双手被铐在椅背上,只能望着窗外的天空——那里有只孤雁掠过,翅膀下挂着暮色的灰。
走出审讯室,小吴递来一根烟:\"队长,你说她真的没跟东海有什么?\"
陈默点燃烟,看烟雾在夕阳里散成细沙:\"重要吗?在这个村子里,女人连呼吸都是错的。刚子以为她背叛了婚姻,可真正杀死婚姻的,是我们亲手筑起的围墙。\"
他望着远处的农田,那里有个女人正在给玉米苗浇水,水桶在肩头晃出细碎的光。那身影多像春霞,又多像每个留守妇女的缩影——她们用单薄的肩膀扛起生活,却在流言和孤独中逐渐枯萎,连寻求一句温暖的话,都要被斥为道德越界。
手机震动,是户籍科发来的资料:春霞,32岁,小学文化,育有两子,结婚十年,与丈夫团聚时间累计不足一年。陈默盯着屏幕上的数字,突然觉得每个数字都像一根刺,扎进这个时代的皮肤。
\"收队吧。\"他掐灭烟头,鞋底碾过一片枯黄的树叶。暮色渐浓,审讯室的灯光次第亮起,春霞的身影在单向玻璃后模糊成剪影。陈默知道,在这个夜晚,还有无数个\"春霞\"坐在某个角落,守着空荡荡的屋子,听着时钟的滴答声,等待永远不会回来的月亮。
笔记本上,\"社会派反思\"一栏被补充完整:当\"挣钱养家\"成为男性唯一的价值证明,当\"安分守己\"成为女性唯一的生存法则,情感需求便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不是道德越界催生了悲剧,而是压抑人性的环境,让每个寻求光亮的人都成了飞蛾,注定要撞向灼烧的火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