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睫毛上的雪晶,想起三年前扬州瘦西湖畔,沉蹊冒雨送来自己手抄的《清真集》,书页间还夹着半朵风干的琼花,那时他说“好诗如活水,须得用江南的雨来润”。
【松涛谱:风过处的宫商】
两人在听雪石上铺开棉毡,沉蹊解下背上的桐木琴——琴尾处“松风”二字,正是煜明去年刻下的。琴弦未动,松涛先自响了:高树的雪团坠在矮枝上,枯枝断裂声混着山雀振翅,倒像是天然的前奏。
“《溪山琴况》里说‘弦与指合,指与音合,音与意合’,”沉蹊拨弄冰弦,冷音清越如裂帛,“你听这松风,可是天地在调弦?”话音未落,忽有松鼠踏过头顶枝桠,积雪扑簌簌落在琴面上,倒像是应和的泛音。
煜明取出随身携带的《云麓诗稿》,翻到夹着松针的那页:“前日写《松涛十二韵》,卡在‘万壑松声皆可谱’这句,你看如何续?”沉蹊指尖在琴弦上轻扫,一串泠泠的泛音惊起潭边宿鸟:“可接‘一溪云影自成章’——你看那松针落雪的轨迹,不正是天然的宫商角徵羽?”
说起谱曲,两人忽然想起五年前在岳麓书院的趣事。那时沉蹊硬要给煜明的《登飞来峰》配琴调,嫌古调太板,竟照着山涧流水的节奏自创了新声。“记得你说‘诗若无水气,便成了旱文’,”煜明笑着从锦囊里取出半片焦尾琴残木,“后来在赤壁江滩捡到这残片,总觉得上面还留着大江东去的余韵。”
沉蹊接过残木细瞧,见背面隐约有火痕:“当年苏轼‘客有吹洞箫者,倚歌而和之’,怕也是这样带着烟火气的乐器。”说着忽然将残木置于琴弦上轻敲,竟发出金石般的清响,惊得潭中薄冰“咔”地裂开寸许,露出底下幽蓝的水色。
【竹炉话:炭火星的对仗】
暮色渐浓时,两人在观松阁升起竹炉。沉蹊解下外袍,露出里衣袖口的墨迹——正是去年煜明寄去的《江雪》诗意图,被他照着画了半幅袖面。“你这袖口,倒像是把柳宗元的千山万径都穿在了身上。”煜明拨弄炭炉,见火星子溅起又落下,倒像是平仄在跳跃。
茶沸声里,沉蹊摊开《溪山琴况》手抄本,翻到“韵”篇:“古人说‘弦中无韵则音不和’,诗中无韵又如何?”煜明望着窗外被雪压弯的竹枝,想起今早读他信中的“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