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括伸出手,将象征武安君身份的玉珏,小心翼翼地放入贴身布囊,动作透着几分凝重。他套上粗麻短打,铜镜中映出一个面容黧黑、仿若质朴马夫的模样。赵括俯身,从灶坑边抓起一把锅底灰,在掌心揉搓后,狠狠往脸上一抹,原本还算白净的面庞瞬间变得灰黑,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。他顺手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,随意地别在腰间。一切准备就绪,他猛地抬脚,“哐当” 一声踹开营帐后门。亲卫统领听到动静匆匆赶来,刚要开口阻拦,却被赵括投来的目光钉在原地。那目光如淬毒的冷箭,寒芒四射,正是当年在泾水河畔,赵括为扭转战局,毅然下令截断亲卫退路时才有的决绝。亲卫统领见状,只能无奈地咽下到嘴边的话,眼睁睁看着赵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。
一踏入城西贫民窟,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,赵括不禁皱起眉头。污水沟中泛着绿莹莹的诡异幽光,成群的蝇虫在上方嗡嗡盘旋,好似一团团黑色的烟雾。他猫着腰,悄无声息地蹲在一家酒肆的角落。邻桌,几个赵国老兵正吆五喝六地划拳,酒气熏天。“那些秦国崽子,纯粹是自找的!”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,猛地灌下一大碗浊酒,酒液顺着他粗壮、虬结的脖颈肆意流淌,浸湿了胸前大片衣衫,“能让他们当隶臣妾,那是天大的恩赐,居然还敢造反,简直是不知死活!” 他的话音刚落,蜷缩在角落里的老卒,像是被这话刺痛,突然抬起头,声音沙哑却透着悲凉:“王上拨下的军粮,足足有三成被那些黑心官吏掺了沙土。咱们这些赵国老兵填饱肚子都费劲,更何况那些秦国降卒,他们的日子怕是连畜生都不如!”
赵括听着,手指不自觉地在粗陶碗沿上用力捏紧,指节泛出青白之色。碗中浑浊的麦酒,也因他的动作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波纹。他眼角余光瞥见酒肆老板,正满脸堆笑地给新来的客人倒酒。那倒出的褐色液体浓稠如泥浆,还混杂着一股刺鼻的酸味,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疑。“客官,您瞧好了,这可是咱店里珍藏的上等粟米酒,口感醇厚,回味无穷。” 老板一边说着,一边露出缺了半颗门牙的嘴,笑得眼睛眯成了缝,那口音带着浓浓的市井气息,“跟那些给降卒喝的泔水比起来,简直是天壤之别,强上百倍都不止!”
赵括喝完碗里的残酒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