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架时,一片稻壳正巧落在她发间,金黄的壳面映着天光,纹路清晰如医者搭过的脉纹——那是土地写给劳作者的,关于燥湿的另一行注脚。她扶着腰的背影渐渐融入暮色,衣摆上的盐霜在夕照里闪着微光,像撒了把碎银,给这被暑湿浸透的处暑前夜,添了丝清凉的盼头。
叶承天的掌心按在脾俞穴上时,指腹陷进一层黏腻的温热里——那触感像新翻的水田下藏着的腐叶,潮湿的浊气正顺着指缝往上涌。农妇下意识地弓起脊背,麻布衫下的肌理隔着布料仍能觉出紧绷,仿佛暑湿在皮肉间结成了张无形的网。他指尖轻揉穴位周围,触到的并非寻常的僵硬,而是一种绵密的滞涩,如同谷场边的排水沟被烂稻壳堵住,水流在暗处淤成了泥沼。
目光落向她脚边的竹篮时,半枯的藿香茎秆正斜倚在篮沿。叶承天拈起一枝,四棱形的茎秆在指间转动,棱角分明的弧度竟与患者脘腹的痞满轮廓严丝合缝——那些她无意识按揉的中脘穴周围,此刻在他眼中正浮现出与藿茎棱角相同的纹理。叶片背面的绒毛簌簌蹭过掌心,细如夏末未净的稻芒,却带着股潮湿的辛香,恍若把田间地头的暑气都凝在了这层柔毛里。
“处暑的湿,是暑气裹着潮气蒸出来的黏腻。”他将藿香举至眉心,轮状排列的花序在叶柄处聚成青紫色的环,恰似脾经募穴在腹部的星子排列。农妇竹篮里的藿香虽已半枯,花萼却仍紧抱着未褪的苞衣,像极了被湿浊困住的脾胃,空有运化之心,却失了升清之力。案头《黄帝内经》的书页正巧翻在“湿气内郁”篇,墨字在湿热的空气里洇着细汗,倒像是从患者舌苔上剥落的黄腻苔斑。
“您看这新采的佩兰。”他转身指向院角的竹筐,带露的佩兰叶片呈椭圆状,叶脉从叶基向叶缘舒展,走势竟与胃经在脘腹的循行路线分毫不差。指尖划过叶片时,清冽的香气突然炸开,混着晨露的凉润,将室内的黏浊之气冲开条细缝——那是比藿香更清透的草木之息,仿佛把山间晨雾的轻盈,都收进了这薄如蝉翼的叶肉里。
农妇似懂非懂地望着佩兰,忽然发现叶片边缘的微波状起伏,竟与自己呕吐后泛酸的胸骨后灼痛轨迹相似。叶承天的话还在耳边:“脾喜燥恶湿,此刻却被暑湿困得像浸了水的谷囤。”他说话时,佩兰的露水正顺着叶脉滴在青石上,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