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泛着青白,大片淡紫痧斑正趴在突出的颈椎骨两侧,像是秋末残荷被霜打蔫后,叶片边缘凝结的瘀痕,又似有人用青黛在宣纸上洇开的不规则墨团,边缘还渗着几丝浅红,如同露珠坠在花瓣上晕开的色渍。
农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,草绳编的汗巾从领口滑出半截,带着泥土气息的风便混着几缕荷叶的清苦漫上来。叶承天半截时,嗅到衣襟褶皱里沉滞的水腥气——是淤泥裹着荷茎的生涩,混着新鲜荷叶被揉碎时渗出的凉苦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水草腐殖味,像把整个荷塘的水汽都织进了布纹里。待农人张开嘴,舌苔白腻得仿佛敷了层未化的晨霜,水滑的津液顺着舌根欲滴未滴,倒像是塘心浮着的大片浮萍,被晨露浸得发涨。
“暑湿困脾,兼夹寒凝。”叶承天指尖轻点他后颈痧斑,触感像按在半腐的莲蓬上,软中带着硬结,“你腰间这草绳……”他目光落在农人腰间紧勒的草绳上,暗黄的草茎间卡着两三片干枯的莲蓬壳,边缘还挂着未掉的莲子衣,浅褐色的碎屑混着几粒细沙,显然是挖藕时摔倒蹭上的——草绳本是用来捆扎裤脚防进水的,此刻却在腰腹间勒出深痕,绳结处磨得发亮,像段被塘水冲了千百回的老藤。
农人不好意思地低头,粗糙的手掌绞着草绳尾端,指缝里的塘泥簌簌掉落:“晌午热得狠,蹲在水里挖藕时,见荷叶底下的水清亮,就着莲蓬梗捧了几口……”话未说完,喉间便溢出一声带着水音的轻咳,惊得梁上悬着的薄荷香囊晃了晃,清苦的药香混着他身上的水腥气,在晨光里缠成一缕青雾。叶承天看着他腕上未愈的荷茎划伤,忽然想起方才摸到的脉象——濡滑如泥鳅,原是这塘里的寒湿,早顺着生水渗进了脾肺,在经络里织成了张黏腻的网。
窗外的蜻蜓又在荷叶上点了个水圈,竹帘被风掀起角,恰好露出农人草鞋上的淤泥——那些混着碎蚌壳的黑泥里,还嵌着半片残破的荷叶,叶脉清晰如医书上的经络图,倒像是天地早把病症写在了他踏过的每寸水土里。
荷叶露与藕节炭:
水中草木的解暑方
叶承天起身时,檐角铜铃恰好被风撞出半声清响,惊落几片晒干的槐花瓣。他抬手取下檐下悬着的三串荷叶,苇绳穿起的叶片在光影里轻轻摇晃,端午正午采的\"太阳叶\"果然不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