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扁豆——”他拈起粒扁豆,椭圆的豆身映着光,像极了农人田里结的饱满豆荚,“炒过的扁豆能固住您泄掉的元气,好比给漏水的田埂打层夯。”
老农人盯着叶承天手中的草药,忽然想起薅草时看见的野藿香——长在田沟边,开着淡紫的花,叶子揉碎了能驱蚊。“昨儿拉肚子,拉得腿肚子转筋,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边的药碾子,碾槽里还留着前日碾的薏米碎,“蹲在茅厕里,觉着肠子都要跟着粪水淌出去了。”话音未落,腹中突然传来阵闷响,像麦囤里的潮麦在发酵,惊得他赶紧按住肚子,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。
叶承天倒了盏淡盐水递过去,见他仰头饮下时,喉结在松弛的脖颈间滑动,像田地里被风吹动的稻草人。窗外的麦田在风里翻起青黄的浪,有几茎麦穗从破了的窗纸缝里探进来,穗尖的绒毛拂过老农人汗湿的额角,倒像是土地在轻轻安抚自己的耕耘者。药炉里的水咕嘟作响,藿香的清香混着佩兰的微苦漫出来,与他衣襟上的麦香缠成缕,在即将到来的小满前,织成片能消解暑湿的凉荫——就像他薅去的稗草终将化作绿肥,此刻腹中的胀气,也终将被这剂草药引向该去的地方。
当阿林端着煎好的药汤进来时,老农人正盯着墙上悬着的《农政全书》拓片,目光落在“小满不满,麦有一险”的字迹上。叶承天看着他接过粗陶碗的手,掌纹里卡着的泥星与碗底的药渣混在一起,忽然想起方才搭脉时,他的脉象虽濡却带数,正应了小满节气“湿热交蒸”的天时——原来人与节气的呼应,都藏在每声肠鸣、每道舌苔里,藏在草药的根茎与农人的掌纹间,藏在医馆木门每次被推开时,带着麦秸与泥星的,关于土地与身体的古老对话。
叶承天的指尖刚触到脐旁两寸的天枢穴,指腹便陷进片潮湿的痞硬里——像踩到了田埂边久泡的腐土,表面温热而黏腻,底下却藏着块硌人的僵泥。老农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肚子,粗布衣下的肚皮绷成张晒裂的牛皮,却挣不脱医者掌心的力道。这时有阵混着土腥的霉味从布鞋缝里漫上来,细辨竟带着薏米叶特有的清苦——低头看去,靛青粗布鞋垫下露出半截晒干的薏米叶,网状叶脉在阳光里投下阴影,竟与患者腹部因痞满鼓起的浅纹严丝合缝,像是土地在人体上拓下的水文图。
“小满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