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林已抱来煨着的药炉,投入柴胡、香附,又加了片经霜的橘叶——那是去年立冬后采的,叶脉间还留着冰棱压过的痕迹。农妇望着药罐里翻涌的药汁,忽然觉得右胁的滞塞感似乎松动了些,仿佛有双无形的手,正顺着叶大夫方才点按的穴位,一点点揉开冻住的“棉絮”。医馆的木楼梯传来阿林取艾条的响动,陈年艾绒的苦味混着香附的酸,在冷空气中织成张细密的理气之网。
“今夜先服这剂疏肝解郁汤,”叶承天用银针轻刺她太冲、阳陵泉二穴,“针如春风解冻,药如暖阳化冰,双管齐下,方能化开这股子凝塞。”银针入穴的刹那,农妇胁下的筋结竟像被剪断的冰棱般骤然一松,低头看见自己方才还紧绷的肩膀,此刻已能自然下垂,鬓角的迎春花重新扬起了花瓣,在炉火映耀下,金黄的花蕊竟与药罐里柴胡的芦头,形成了奇妙的色泽呼应。
医馆外的冰棱继续融化,水珠顺着竹篱滴在新萌的野草上,发出“嗒嗒”的轻响,与药罐里的沸腾声应和。农妇望着叶大夫手中的柴胡,发现根须上的泥土里竟缠着半截冰棱,却丝毫不损其坚韧——原来这味药早在寒冬就准备好了破郁的力量,正如她胁下的滞塞,终将在立春的阳气里化作春水东流。当阿林端着粗瓷碗走近时,药汤表面浮着层薄如蝉翼的油膜,那是香附的理气精华与柴胡的疏肝津液交融的见证,热气熏得她眼眶微暖,右胁的疼痛已消了三分。
窗外的竹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,新折的迎春花斜插在陶罐里,与药柜上的柴胡、香附相映成趣。叶承天收拾银针时,发现农妇腕间的太冲穴处泛着淡红,那是肝气疏通的征兆,而案头的香附块茎,在醋液中竟缓缓舒展开来,形成个类似期门穴的凹陷——原来草木的形态,早就是天地写给人体的理气妙方,只等医者在立春的前夕,借冰雪消融的契机,将其酿成解开肝郁的春药。
农妇捧起粗瓷碗时,蒸腾的药气先漫上鼻尖——是柴胡的清苦混着香附的酸润,像立春前的山风卷着融雪的凛冽,却又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。药汤入口的刹那,她舌尖触到柴胡茎的微涩,香附的醋味在舌根打转,竟与她冬至那日腌渍芥菜的酸气相似,却多了份草木的清透,仿佛整座云台山上未化的冰棱,都化在了这碗疏肝的药汤里。
叶承天的指尖已捏着那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