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淀,细闻竟有淡淡的当归尾气息。张道长的手掌宽大,虎口处的老茧呈不规则五瓣形,恰如黄芪的叶片,而手背上三道平行的疤痕,从大鱼际斜贯至腕骨,分明是《难经》里“手太阴肺经”的走向,中间那道稍浅的,正落在列缺穴位置。
“真人当年筑井时,特意在井底埋了五运六气的罗庚盘。”老人目送他将纸包纳入药囊,袖口滑落处,又露出几道交叉的浅痕,“这道像桂枝汤的药味配伍,那道是麻杏石甘汤的煎法——年轻时采药摔下山崖,乱石在身上刻的方子,比医书还牢靠。”晨光照在老人佝偻的背上,他身后“地天泰”碑的阴影恰好笼罩药囊,碑首云纹与纸包棱角相叠,竟形成《千金方》里“安神散”的药斗排列图。
叶承天忽然想起昨夜禹步时,脚底触及的“涌泉”位砖面,此刻掌心的井土重量,正与那时的地气震颤暗合。打开纸包一角,土粒中竟混着细小的陶片碎屑,青灰色断面上隐约有“甘”“辛”二字,应是唐代药王殿遗址的残砖——孙思邈论药味时说“甘缓辛散”,此刻碎陶与井土相拌,恰似天然的药性标本。更奇的是,土中埋着半片卷曲的柏叶,叶脉竟天然分出十二支,每支末端都沾着极细的朱砂粉,分明是《灵枢》十二经别图的微缩。
“您看这墙基的砖缝。”张道长忽然指向庙门旁的青砖,苔痕在晨光里泛着靛青,“第三块砖的苔藓呈‘人’字形,对应任脉;第七块砖的地衣长如悬壶,正是带脉走向。当年建庙的工匠,哪个不是照着《黄帝内经》的尺寸放线?”说着轻叩砖面,惊起几只藏在砖缝里的斑蝥,振翅声竟合着五音中的“角”调——那是入肝的药音,而砖下三寸,必是埋着当年的护肝草药标本。
告别时,张道长往他袖中塞了朵刚开的辛夷花:“井土要拌着晨露撒,第一遍洒在芍药根旁,对应太阴脾经;第二遍绕着薄荷丛,应着厥阴肝经。”老人转身时,道袍下摆扫过阶前的败酱草,断茎处渗出的汁液,在青砖上画出的痕迹,正是《伤寒论》里“黄连解毒汤”的配伍图。叶承天忽然明白,这庙中每道裂缝都是药方,每片瓦当都是医理,就连张道长手背的疤痕,也是天地刻在医者身上的活药典。
行至山门前,他回头望那座被晨雾半掩的药王庙,飞檐的弧度暗合督脉走向,殿角铜铃的位置恰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