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,此刻该是被这荷叶的清阳牵住了游踪,顺着藕节的阴润,正往脾胃深处的“荷塘”里慢慢沉潜。
晨光刚在荷叶尖上镀了层金箔,叶承天已提着竹盏绕塘走了三圈。每片新展的荷叶都托着七八颗露珠,浑圆如未穿线的珍珠,聚在叶脉中央的低洼处,稍一碰触便顺着叶心滑向卷边,在晨曦里划出银亮的弧线。他专挑那些沾着夜露却未被蜻蜓足印搅碎的荷叶,竹盏边缘掠过叶面时,绒毛上的水珠便簌簌滚落,叮咚声混着远处山雀的唧啾,在晨雾里敲出细碎的韵脚。
药吊子是粗陶烧的,釉色斑驳如老荷枯叶,搁在红泥小炉上正冒起细烟。叶承天不用井水,却将竹盏里的露水倾入吊子,清冽的水响惊飞了蹲在窗台上的麻雀——那露水原是天地在荷叶上写的诗,带着夜露的凉与朝晖的暖,未沾人间烟火气,最合煎这味升清降浊的药。待水将沸未沸,他从青瓷罐里取出半块陈砖,砖面还留着药王庙旧墙的苔痕,砖角刻着的“保民”二字已漫漶不清,却能摸到凸凹处凝着的百年药香,混着砖缝里的土腥气,像是把光阴都熬进了肌理。
“哗——”陈砖入水时腾起细白的水汽,惊得药吊子里的露水泛起涟漪,只见砖身迅速吸饱水分,表面的青苔纹路由灰转墨,竟似活过来的脉络,正将水中的潮气一丝丝吸入砖孔。这是《千金方》里的土克水之法,叶承天曾见祖父用此法化解水肿,此刻看着陈砖在沸水里沉浮,忽然想起农人裤脚的淤泥——原是同出一塘的水土,此刻正借这方老砖,在药汤里上演一场微妙的五行对话。
当荷叶与藕节的碎屑在沸水中舒展开来,整个医馆都漫起青碧的香。荷叶的清苦是浮在水面的,像新雨打在荷田上的脆响;藕节的甘润是沉在水底的,似塘泥里蕴着的经年水泽。叶承天忽然取来截新鲜荷茎,茎节处还带着未褪的叶鞘,青白相间的纹理如天然的竹简,中空的管口正滴着晶莹的汁液。他执茎如笔,在药面轻轻画起圆圈,沸汤便随着腕力旋出太极般的涡流,中心聚起的药沫被推成阴阳鱼的眼,荷叶碎末与藕节丝在漩涡里沉浮,竟暗合着周天运转的轨迹。
“荷茎通心,空管连脉,以形补形。”他的声音混着药香散在晨光里,农人看着那截在汤中旋转的荷茎,忽然想起自己腕上的划伤——荷茎的锯齿曾在他皮肤上刻下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