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热在脾经穴位结成的窠臼,黏滞中带着灼热,仿佛指尖按在发酵的茶堆上,能感受到底下暗涌的温热气息。
“您竹篓里的蒲公英……”他忽然怔住,采茶女粗布衫的缝隙间漏出几缕淡苦的清香,篓底躺着三株带根的蒲公英,绒毛球上沾着碧螺春的碎末,在阴光下泛着银蓝光泽。根须从泥土中拔出时带出的红壤,竟在篓底摆出与她小腿湿疹完全一致的蔓延纹路:主根如中轴,侧须如枝蔓,恰合脾经“循胫骨内侧后缘”的走向,而绒毛球的白色冠毛,密如她皮肤上凸起的痱疹。
“谷雨湿热下注,”叶承天拈起朵初开的蒲公英,黄色花冠五瓣舒展,花心的圆锥状花托竟与阴陵泉穴的凹陷完美契合,“您看这花色,”对着天光呈琥珀金,“属土应脾,正是脾经荥穴‘大都’的显影。”指尖轻拨绒毛,冠毛纷飞如星子坠落,其中几缕粘在她血海穴附近的湿疹上,竟自动聚成“消”字的雏形,“《内经》说‘诸痛痒疮皆属于心’,”他忽然指向蒲公英中空的茎秆,“实则心火为标,脾湿为本——茎中空如导管,专泄脾经湿热,就像茶农在茶园开挖的排水沟,导走淤积的露水。”
采茶女盯着蒲公英的根须,忽然想起清明夜蹲在老茶树下,露水顺着树疤滴在脚踝,形成的水痕竟与这根须的走向相同。叶承天的指尖划过她腕部的太渊穴,那里的脉象濡数如茶釜中翻涌的浮沫,与蒲公英茎秆的中空形成奇妙共振:“湿郁化热,热生风动,”他指着绒毛球上的茶末,“就像新茶焖在竹篓里发酸,湿热顺着脾经下注,才会痒如蚁行。”
院角的蒲公英在雨雾中舒展,茎秆直立如银针,叶片呈莲座状排列,叶缘的锯齿对着她小腿的湿疹区,每道缺刻都精准如医者下针的角度。“您看这叶,”叶承天用竹刀轻刮叶片背面,“表面的蜡质层能挡露水,却让湿气从叶柄渗入根部——”他将叶片贴在她发烫的血海穴,凉润的触感混着苦香,“正如用药要‘清热而不伤脾’,蒲公英的根能利湿,花能清热,全草皆是谷雨时节的醒脾良药。”
医馆外的茶园传来炒青的爆响,与药罐里蒲公英根煮沸的“咕嘟”声应和。采茶女望着叶承天手中的绒毛球,冠毛在穿堂风里飘向天井,竟在湿墙上投出脾经的走向图,而根须的红壤印记,恰好落在她初诊时抓挠出血的位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