樵夫捧起粗瓷碗时,蒸腾的药气先漫上眉梢——是天麻的冷香混着钩藤的青涩,像惊蛰后首场春雨浸润的岩壁,带着泥土翻涌的腥甜。药汤入口的刹那,他舌尖触到天麻块茎的绵密,钩藤的微苦在舌根炸开,竟与他砍藤时溅入口中的藤汁味道相似,却多了份经霜桑叶的清冽,仿佛整座云台山的定风之力都化在了这碗汤里。
叶承天的指尖已捏着那支刚用过的天麻箭——箭杆上的鳞片状苞片还沾着药汤的黏性,顶芽的螺旋纹在阳光里泛着青玉般的光泽。当箭杆轻叩合谷穴时,樵夫先是感到麻筋猛地一跳,继而有股清凉顺着食指直窜肘弯:“《千金翼方》说‘箭杆通督脉,以直破曲’,”叶承天手腕轻转,天麻箭顺着大肠经走向滑动,箭杆的棱角恰好贴合他掌骨间的凹陷,“您看这箭杆生而挺直,正是借了春木的刚正之气,来镇住肝风的动摇。”
随着箭杆划过第二遍,震颤的中指竟像被无形的线拉直——方才还蜷曲如钩的指节,此刻缓缓舒展,指尖不再无意识地敲打碗沿。樵夫盯着自己的手,惊觉天麻箭的长度竟与他中指等长,箭杆上的环状节纹,正对着他掌纹里的肝区:“像是有根细藤从穴位里钻出来,把乱跳的筋给缠住了……”他话音未落,碗中药汤表面的漩涡突然静止,天麻块茎的“肚脐眼”正对着水面,形成小小的太极图,倒映在他眼中,竟与记忆里雷雨后山藤新芽的生长轨迹重合。
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医馆,阿林已将晨露钩藤煎成琥珀色的药汁,蒸腾的热气在陶盆里聚成七朵小漩涡——那是七枚弯钩各自形成的气场。叶承天捞起其中一串双弯钩:“你看这对生的钩环,”他用竹筷轻点弯弧,“如匠人锻打的精密钳具,专夹妄动的内风。”樵夫将手悬在热气上方,立即感到劳宫穴处的皮肤被药气轻轻“咬住”,钩藤的青涩混着天雨水的土腥,顺着掌纹渗入,像有双无形的钳子,正夹住他手少阴心经的颤动。
“劳宫属火,肝风属木,”叶承天看着药汽在樵夫掌心凝成细水珠,“以钩藤之环钳制,正是‘木得金制而条达’。”当他将双弯钩直接按在劳宫穴时,樵夫猛地一颤——弯钩的弧度竟与掌纹的凹陷严丝合缝,残留的晨露顺着钩尖滑入穴位,凉津津的触感直透指尖,原本紧绷如弓弦的筋脉,竟像被山涧里的定风石压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