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在呼应医者的诊断。
“再看这味天麻,”叶承天从竹匾里拈起块纺锤形的药材,表面的横环纹清晰如年轮,“生在雷雨后的腐殖土中,状似枯藤却能定风,《本经》称其‘主恶气,久服益气力’。”他将天麻凑近樵夫颤动的指尖,药香混着松烟墨的沉郁,竟让那不受控的五指微微一滞,“您脉弦数如藤丝绷紧,正是肝阳化风之象,好比山藤被雷火激了性,得用天麻的‘静’来制这‘动’。”
说话间,阿林已抱来煨着的药炉,投入钩藤、天麻,又加了片经霜的桑叶——那是去年立冬后采的,叶脉间还留着雷击过的焦痕。樵夫望着药罐里翻涌的药汁,忽然觉得眼前的震颤渐渐模糊,反倒是记忆里的山藤在雷声中愈发清晰:原来每次春雷过后,老藤总会抽出新芽,而新芽生长的方向,竟与叶大夫指尖划过的肝经走向惊人地一致。
“今夜先服这剂平肝熄风汤,”叶承天用银针轻刺他合谷、太冲二穴,“针如伐藤之刀,药如固藤之桩,双管齐下,方能镇住这股子惊气。”银针入穴的刹那,樵夫腕间的颤抖竟像被剪断的藤丝般骤然一松,低头看见自己方才还蜷曲的手指,此刻已能勉强握住茶盏——盏中飘着的钩藤饮片,正舒展着弯钩,在药汤表面画出一圈圈平息的涟漪。
医馆外的雷声渐渐往西麓退去,新抽的藤叶在风雨中沙沙作响,却不再让樵夫心惊。叶承天望着他袖口的葛藤汁液,忽然想起《本草拾遗》里“藤本多入肝,取其通络”的记载——这满山的藤蔓,原是天地给人准备的治风妙药,就像惊蛰的雷声,既是惊醒草木的号角,也是提醒世人养肝息风的警讯。当药罐“咕嘟”冒出第一缕白烟时,樵夫腕上的颤抖已止了七分,而窗外的云层里,正透出几缕阳光,照在他方才掉落的葛藤上,新生的卷须在光影中轻轻摇晃,恰似肝经气血在药气的疏导下,重新找到了安定的方向。
叶承天的拇指刚触到阳陵泉穴,指腹下便传来琴弦般的震颤——那不是普通的肌肉跳动,而是深层肌束如受惊山藤般的持续性挛缩,指腹按压时能清晰感知到条索状的筋结在皮肤下滑动,像春溪里被急流冲得打旋的枯藤。他顺着胆经走向轻轻推按,患者小腿外侧的肌肉竟跟着颤出细密的涟漪,恰似惊蛰时节被春雷惊醒的土层下,蛰伏的蚯蚓集体摆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