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天麻
春雷初震的卯时:
惊蛰前一日的申时三刻,云台山腰的积雨云突然裂出闷雷,像有人在陶瓮里擂鼓,震得医馆檐角铜铃嗡嗡作响。叶承天刚把新采的天麻铺在竹匾上,柴刀磕门的“哐当”声便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——木门被撞开时,穿堂风卷着山藤的青涩气涌进来,裹挟着个身形摇晃的樵夫,他握刀的右手正抖得像风中枯叶,刀柄在掌心滑来滑去,仿佛那不是砍柴的利器,而是条活蹦的蛇。
“叶大夫……”樵夫靠在门框上,左腕还缠着半截新鲜葛藤,嫩绿色的汁液顺着袖口滴在青砖上,“晌午砍老山藤时,头顶雷‘轰’地炸开,手就跟被抽了筋似的——”他抬起右手,五指不自主地蜷曲颤动,指尖还沾着藤皮的绒毛,“昨夜端茶碗,碗底刚碰嘴唇就滑出去,碎瓷片扎得脚脖子都是血……”说话时,颧骨下方的颧髎穴突突跳动,像有只受惊的雀鸟在皮肤下扑棱,眼角细纹随着肌肉抽搐聚成细网,倒比他砍了三十年柴的掌纹还要凌乱。
叶承天搁下手中半干的天麻——这味生在悬崖阴面的药材,块茎上的环状纹路正与樵夫腕间的脉搏同频轻颤。凑近时,见他舌苔薄黄中泛着青灰,像新抽的藤叶被早霜打过,舌根处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碎瓷碴似的苔斑;脉诊时指腹刚触到寸口,便觉琴弦般的张力顺着腕骨蹦上来,那跳动的频率快得惊人,竟比山涧里遇着春雷的急流还要迅猛。
“惊则气乱,风动于肝。”叶承天指尖顺着他颤抖的前臂抚过,触到曲池穴处肌肉紧绷如弓弦,“《内经》说‘诸风掉眩,皆属于肝’,您这是春雷震动少阳经,肝风夹痰上扰清空。”他转身从西墙药柜取下个青瓷罐,揭开时飘出陈年老酒的醇香——里面泡着去年霜降采的钩藤,弯钩状的茎枝在酒液里舒展如捕风的利爪,“您看这钩藤,专长在雷雨多发的山坳,弯钩能息肝风,就像您砍藤时要先固定藤蔓,治风证得先抓住这‘动’的根由。”
樵夫盯着叶承天手中的钩藤,忽然想起晌午那幕:他刚挥刀砍向碗口粗的老山藤,天边炸雷突然劈开云层,山藤断裂的瞬间,藤蔓里的白浆竟像他不受控的手抖般四溅。此刻医馆外又传来隐隐雷声,檐角雨水滴在他脚边的葛藤上,溅起的泥点恰好落在他肝经循行的太冲穴位置,倒像是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