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茶芽的绒毛上,宛如给每片叶子盖上了真人的印鉴。
“医者之‘意’,原是草木之‘意’。”梦中的叶承天忽然顿悟,指尖抚过“无为”二字的叶脉,发现笔画走向竟与采茶女康复后的脉象完全一致——浮紧转为和缓,如春风拂过茶田,既不凝滞也不狂躁。竹篓里的如意形茶芽轻轻摇晃,将“清静”二字的露水抖落在他掌心,凉丝丝的触感渗进肌理,竟比任何汤药都更能安抚心神。
破晓前最暗的时刻,药柜的“咔嚓”声与茶园的“噼啪”声同时停歇,仿佛草木与人体都完成了一次隐秘的对话。叶承天在晨光中醒来,看见窗台上的忍冬苗又抽了新藤,昨夜梦见的“安”字纹叶片上,竟真的凝着颗露珠,在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,像极了孙思邈画像中飘出的“真人降福”之光。
他起身走向药园,脚边的柴胡苗不知何时又拔高了寸许,贴地的老叶已完全舒展,新茎带着朝露直指天空——这“欲升先降”的生长轨迹,不正是昨夜梦境的注脚?远处传来采茶女的歌声,调子比初来时清亮许多,想来是忍冬苗在茶园东边扎了根,替她挡住了晨间最凉的雾岚。
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医馆匾额时,叶承天看见纸包里的茶芽终于完全舒展,桑皮纸上印着细密的绒毛痕迹,像谁用月光写了封给人间的信。药柜深处,那声细微的“咔嚓”早已融入晨露滴落的声响,唯有懂得聆听的人,才能听见草木在生长中写下的医者之道——原来最好的药方,从来不在君臣佐使的配伍里,而在人与自然相视一笑的静默中,在茶芽破雾、药香入魂的彼此懂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