阵,三十六面青铜镜顿时蒙上水汽。
“破!”蔡佳轩低喝一声,太极纹路在镜面上显形,慕容雪的狐影终于从镜中跌出,鬓发凌乱,眼中满是怨毒:“你竟敢坏我千年道行!我慕容氏曾受仙人点化,你以为区区竹杖便能——”
话未说完,王嘉馨已仗剑抵住她咽喉,剑尖寒芒映得狐尾瑟瑟发抖:“慕容公主可知,方才你施术时,镜中倒影为何始终慢我半息?”她指尖抚过眉间,那里不知何时多了粒朱砂痣,“当年在碧玉阶前,道祖童子眉心便有此痣,镜花水月之术,又怎能瞒过轮回印记?”
慕容雪骇然望去,只见王嘉馨眼中倒映的不是铜镜,而是漫天星斗,每颗星辰都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。她忽然伏地痛哭,狐尾蜷缩如受伤的幼兽:“五十年前,我在参合陂救了慕容垂,他却将我献给巫师祭天……这人间,对我们异类何曾有过慈悲?”
蔡佳轩竹杖轻挥,困仙阵应声而散,望着妆台上凌乱的胭脂水粉,忽然想起北境百姓说的“慕容雪夜哭阴山”。他长叹一声,从怀中取出半块残破的《淮南子》:“当年淮南王刘安升仙,鸡犬皆得登天,为何独独忘了族中妖仆?”
慕容雪猛然抬头,只见那残页上竟画着与自己完全相同的狐女,旁边注着“青丘遗脉,可化人形”。她颤抖着接过残页,忽然有清泪落在“遗脉”二字上,将墨字晕染成血色。
是夜,胭脂河畔燃起一堆篝火。慕容雪卸去所有妆饰,露出原本的素白面容,耳后狐尾却始终不肯收起:“你们要杀便杀,我早受够了人不人、妖不妖的日子。”
王嘉馨忽然解下九龙剑穗,将鎏金龙头按在她掌心:“当日蔡郎赠我雌剑,我便知有些缘分,不该被出身所困。你若愿修正道,这剑穗可镇妖邪;若不愿,”她望向远处的鲜卑毡帐,“明日随我们去云中城,看看那些被战火驱赶的百姓,或许便知,比妖更可怕的,是人心。”
慕容雪凝视着剑穗上的龙纹,忽然想起百年前在昌黎郡,那个教自己读书的汉人先生,临终前曾说:“妖若有心,便是人;人若无心,便是妖。”她忽然将剑穗系在腰间,狐尾轻轻摆动,竟如汉人女子的裙裾般优雅:“我随你们去,但有个条件——”她指着妆台上的菱花镜,“毁了这镜子,我再不想看见别人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