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壶“当啷”落地,清酒泼湿海棠花瓣。蔡佳轩看见王嘉馨攥紧的剑柄,指节泛白,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:“寒门子弟,活着便是修行。”他忽然挡在少女身前,袖中剑穗垂落,扫过满地落花。
“王公子说笑了,”他声音平静,“晚生只是替姑娘送还簪花。”说着摸出怀中木盒,里面是他连夜修补的银簪,簪头嵌着从旧衣上拆下的珍珠,“广寒门的青苔滑,姑娘以后……还是让侍女捡簪吧。”
王嘉馨望着他低垂的眉眼,忽然明白他是在替自己解围。昨日母亲说的“门当户对”,此刻像朱雀观的红墙,重重压在两人之间。她看见他青衫上的补丁,想起自己匣中珍藏的、他抄的半卷《诗经》,墨迹里还带着淡淡药香——那是他给父亲抓药时沾的。
“把东西留下,你可以走了。”王氏少年踢开脚边银壶,酒液渗进青砖,“我王家的女儿,岂是你能攀附的?”他忽然看见蔡佳轩手中木盒,劈手夺过,摔在海棠树下,“这种腌臢东西,也配进我王家库房?”
珍珠碎在泥土里,像极了三日前广寒门的月光。蔡佳轩望着王嘉馨眼中的水光,忽然想起老道传剑时说的“剑者,护心也”。他弯腰捡起半支银簪,簪头的珍珠已碎,只剩银丝缠绕的花茎,刺得掌心生疼。
“佳轩告退。”他再次揖礼,转身时听见王嘉馨的裙裾声,却不敢回头。朱雀观的钟声又响,惊起满树海棠,花瓣落在他青衫上,像谁落下的泪。
是夜,蔡佳轩在油灯下修补银簪。破书院的窗纸漏着秋风,他呵着气暖手,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鹤鸣——是老道送他剑时,曾说过的“剑鸣如鹤”。他摸向枕边的雄剑,却发现剑鞘上的“斩尘”二字在发烫。
远处乌衣巷方向传来马蹄声,夹杂着女子的惊叫。他手中银簪“当啷”落地,忽然想起王嘉馨腕上的翡翠镯,想起她今日在海棠树下,欲言又止的模样。老道说过“修行莫忘人间事”,可他此刻连自己的破衫都补不好,又如何护人?
朱雀桥的冷月沉得更低了。蔡佳轩望着窗外,看见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,与腰间剑穗重叠。他忽然明白,有些东西,比修为更难修炼——比如在朱门紧闭时,仍敢递出半支残簪;比如在冷月沉江时,仍记得掌心的温度。
银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