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的冬雪在腊月初八这日初降,尚书府门前的两盏朱漆灯笼映着纷飞白雪,倒像是滴在素绢上的两团血泪。周炎望着铜镜里的自己,青衫上绣着的并蒂莲纹在烛火下泛着金线,这是蕙卿亲手绣了三个月的喜服,针脚细密得能困住天上的流云。
“公子今日真好看。”贴身书童明轩捧着玉冠的手在发抖,少年额角沁着冷汗,发间隐约飘着檀香——那是驱邪香粉的味道。周炎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后花园撞见明轩与个灰袍道士说话,当时他正替蕙卿折取腊梅,风里卷着半句“子时三刻,天枢位起阵”。
更鼓敲过子时,喜轿的鸾铃声在府门外响起。周炎站在洞房门前,望着蕙卿盖着红盖头的身影被搀扶着走来,绣鞋尖儿在雪地上踏出细碎的脚印。她鬓间别着的玉簪正是他去年送的,雕着匹仰天长啸的狼,此刻却被朵红绒花半掩着,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。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赞礼官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清亮。周炎随着蕙卿转身,却看见正堂之上,父亲周尚书与萧相国并肩而坐,两人袖口都绣着相同的太极纹,案上摆着三炷高香,香灰落在青铜鼎里,竟凝成北斗形状。他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,是朱砂混着狼血的味道,来自廊柱上新绘的辟邪符文。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蕙卿的身子忽然微微发颤,盖头下传来极轻的叹息。周炎本能地想去扶她,指尖触到她手腕时,却发现那里缠着道细如发丝的红绳,绳尾系着枚刻着“镇”字的小银牌。他心中警铃大作,抬眼看见廊角阴影里,那个灰袍道士正捻动着手中的桃木念珠,念珠上串着十二颗狼齿。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
赞礼官话音未落,蕙卿忽然伸手扯下盖头。她眼中泛着水光,鬓边的朱砂痣在烛火下格外刺目,腕间红绳应声而断,银牌“当啷”落地。周炎看见她掌心写着个“困”字,用的是他熟悉的狼血朱砂,那是去年他教她画符时用过的秘法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蕙卿的声音比雪花还轻,指尖已掐出剑诀。周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,四周的灯笼突然同时爆燃,火焰化作无数道金符,在房顶上勾勒出周天星斗阵。他腰间的玉佩“砰”地炸开,羊脂玉碎成齑粉,露出里面藏着的五雷符——那是周弘济的贴身信物,此刻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