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周长安城的秋夜来得格外清冽,尚书府后园的老槐树上,最后几片槐叶正被西风卷得簌簌作响。一道灰影自墙头掠过,四爪踏在青瓦上竟未发出半分声响,唯有蓬松的尾尖扫过滴水兽时,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狼毫。
周炎蹲踞在飞檐之上,琥珀色的瞳孔映着窗内摇曳的烛影。纱帐里,身着月白羽衣的少女正伏在案前,指尖捏着半幅未绣完的鸳鸯图,鸦青鬓发垂落肩头,在烛火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。他认得这是相国千金萧蕙卿,自上月随父来府中赴宴后,便常以探讨诗书为名,往弘济的书斋里跑。
“公子今日又去了城西的粥棚?”蕙卿的声音透过纱窗飘出来,竟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,“听父亲说,近来城外流民激增,怕是要闹冬荒了。”
案上的青玉镇纸压着半卷《齐民要术》,狼妖化形的周弘济正握着狼毫在舆图上圈点,指尖在羊皮纸上顿了顿。他记得真正的周弘济确有赈济灾民的习惯,每次握笔时手腕总会轻颤——那是三年前为救他与猎户搏斗时留下的旧伤。此刻他刻意将笔尖压得重了些,墨色在宣纸上晕开小块污渍:“天灾无常,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。”
窗棂忽然被夜风推开半寸,蕙卿起身去关窗,袖中滑落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。周炎本能地纵身跃下,落地时已化作青衫公子模样,恰好接住即将坠地的丝帕。四目相对时,他闻到少女鬓间萦绕的沉水香气,与记忆中草原上的青草气息截然不同,却同样令人心安。
“公子的手……”蕙卿忽然盯着他的指尖愣住。狼妖慌忙将手缩进袖中,却忘了人类的指甲不会在月夜里泛出银蓝光泽。三日前在城西巷口击退劫粮的马贼时,他情急之下显了妖相,指缝间的绒毛尚未完全褪去。
“许是方才磨墨时沾了烟子。”他转身将丝帕搁在案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——那是周弘济从不离身的信物,刻着“弘德”二字的羊脂玉,此刻正贴着他妖丹所在的位置,凉得像是块寒冰。
蕙卿忽然轻笑出声,从妆奁里取出一支螺子黛:“我替公子画张新的舆图吧,上回那张被雨水洇了墨,倒像黄河改道了呢。”她说话时手腕轻转,黛笔在羊皮纸上勾勒出陇右山脉的轮廓,指尖不经意间掠过他的手背。狼妖浑身僵硬,只听见自己心跳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