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冬的长江水泛着青灰色,浑浊的浪头卷着碎冰拍打着渡头的石矶。蔡佳轩攥紧手中的包裹,里面是王嘉馨典当金钗换来的船票,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。他抬头望向南岸的官道,暮色中隐约可见扬尘,马蹄声像闷雷般滚过冻硬的土地。
“佳轩,别看了。”王嘉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几分沙哑。她今日特意换了粗布荆钗,月白色襦裙上绣着半枝残梅,却掩不住腰间玉佩的温润光泽——那是王氏女眷的信物,即便刻意低调,仍透着世家贵女的气度。
渡头边停着三艘乌篷船,船家正缩在船头啃馒头,见他们过来,忙不迭用袖口擦了擦嘴:“两位客官,可是要北上?再过半个时辰江雾就起了,今儿个最后一班船。”
蔡佳轩刚要答话,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二十余骑黑马冲破暮色,为首之人身披玄色大氅,腰间悬着鎏金错银的王氏家剑,正是王嘉馨的父亲王弘业。他身后跟着的,是面色阴沉的王氏族长王玄龄,鬓角的白发在风中翻飞,腰间玉珏泛着冷光。
“馨儿,跟为父回去。”王弘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,“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?与寒门庶子私逃,王氏百年清誉……”
“父亲当年与母亲成婚时,可曾想过清誉二字?”王嘉馨转身,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的寒光剑穗,“母亲出身吴郡顾氏,当年不也被世家议论?可父亲说,情之所钟,虽千万人吾往矣。”
王弘业的脸色瞬间煞白,仿佛被人当众撕去了面具。当年他与顾氏女私定终身,险些被逐出家族,最终是靠谢道韫的举荐才得以保全婚姻。此刻女儿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,直直戳进他的软肋。
王玄龄上前一步,目光如刀:“孽女!你母亲当年是顾氏嫡女,与你父亲乃是门当户对!如今你竟要下嫁寒门,置列祖列宗于何地?”他抬手,身后侍从托着漆盘上前,盘中放着一枚金灿灿的凤钗,“这是你姑母从建康送来的,明日便与陈郡谢氏公子完婚。”
江风卷起王嘉馨的鬓发,她望着那枚凤钗,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朱雀桥边,蔡佳轩蹲在地上为她捡簪花的情景。那时他的衣摆沾满尘土,却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去簪头的泥污,眼中映着她的倒影,比任何珍宝都要明亮。
“族长可还记得,”她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