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初霁,谢氏别院内的青竹滴着水珠,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虹彩。王嘉馨跟着仆役转过九曲桥,见谢道韫已在水榭等候,案头焦尾琴蒙着素纱,旁边搁着半卷《老子》,竹简上墨迹未干,写着“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”。
“嘉馨来了。”谢道韫抬眼,目光如秋水映竹,“昨夜观天象,见织女星暗弱,怕是有人要断了‘天孙’的机杼。”她指了指石桌上的青瓷盏,“此茶名‘雪水云绿’,采自天台山顶的雪水,煎茶的炭,是用建业城南的相思木烧的。”
嘉馨低头,见茶盏里浮着三两片新茶,茶汤青中泛白,恍若初雪融于春水。她忽然想起蔡佳轩离都那日,长江水面也是这般颜色,他的青衫在晨雾中,像片不肯凋零的竹叶。
“夫人召我来,不是为了品茶吧?”她抚着袖中雌剑,剑穗上的金丝因谢氏别院的剑气结界,微微发烫。
谢道韫轻笑,指尖划过《老子》竹简:“世人皆说‘道生一,一生二’,可这‘二’若相争,道又当如何?”她望向池中的残荷,“就像你与佳轩,一为世族之玉,一为寒门之剑,本是阴阳相济,却被世族当作‘二桃杀三士’的棋子。”
嘉馨怔住。她从未想过,谢氏这样的高门贵女,竟会用“阴阳相济”来形容她与蔡佳轩的感情。焦尾琴忽然发出清越之音,素纱无风自动,露出琴尾焦痕,恍若当年嵇康刑场上的最后一声长叹。
“前日在王氏族祠,”谢道韫忽然压低声音,“我看见你父亲袖中藏着半幅残锦,上面绣着并蒂莲——那是顾氏女的定情信物,当年你母亲为了嫁他,亲手毁了顾氏玉珏。”她握住嘉馨的手,“世族联姻,从来都是刀刃上的舞蹈,你父母能舞二十年,已是奇迹。”
池边忽有白鹭惊起,掠过水面,在焦尾琴的琴音里,竟似化作一道剑光。嘉馨想起母亲昨夜在梧桐院说的话,想起父亲案头那卷未拆的谢氏婚书,忽然明白,谢道韫请她来,不是为了劝和,而是为了让她看清,在“道”与“情”之间,还有第三条路。
“夫人可知,”她望向远处的朱漆画舫,“佳轩北上时,我在他的《水经注》里夹了片梧桐叶,叶上写着‘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’。”她抚上眉间的痣,那是蔡佳轩临走前,用剑尖蘸着自己的血点的,“世人笑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