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的不是的……”男子使劲儿摇了摇脑袋,拼命否认,旋即将目光再次投向泱泱,那双像装满了夏夜萤火的亮晶晶眸子缓缓氲开层层潮湿雾气。
被他这么看着,泱泱没觉出分毫不适,反而生出股子莫名其妙的亲切感,她迎上陌生男子的目光,疑惑的问,“我们认识吗?”
男子许久没有说话,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却又像是已经说了很多很多话。
好一程子后,男子垂下头,敛襟对着泱泱恭恭敬敬说,“姑娘长得很像数年前小的伺候过的一位主子,偶然瞥见姑娘容颜,便似见到了昔日的主子姑娘一样,心里头总也平静不下来,就想着……想着……”
“想着什么?”
“怕搅扰二位姑娘好梦,小的就想着先扒门缝上听听,倘或还有声儿,便敲门进来见见姑娘。”说着,男子打开膝前袍裾,扑通一声跪到地上。
“呀……”泱泱低低惊呼一声,下意识想上前扶起跪在雪地里的陌生男子,她还没迈开脚步,就被警惕的阿元一把拉住。
靠近不了对方,泱泱只得站在原地规劝男子,“你快起来,别跪着,儿郎膝下有黄金,轻易是跪不得的。”
“无妨,”男子吸了吸鼻子,强忍住哭腔瓮声瓮气说,“姑娘长得实在太像小的侍奉过的主子姑娘了,小的想给姑娘磕个头,权当做是面对面给从前的主子姑娘贺新年了。”
话音方收,也不管廊檐下的泱泱同不同意,他俯身径直将额头磕进了雪地里。
儿郎膝下有黄金,可他不是儿郎,他是帝王御前的奉茶人,是陪着一个喜欢听山海经里一则则带有神话色彩故事的、叫做江江的姑娘自宫内住到将军府,再住到听音小筑的说书人,抛去刻意用活计堆砌起来才稍能听得过耳的称谓,他就只是一个禁中主子们使唤起来尚算好用的小太监——
双溪。
擎小便做了奴才的无根之人,哪还当得了“儿郎”二字。
许多年前的一个年三十,他手捧一条淡粉色百褶如意月裙,领着一众小黄门也曾像今日这般跪在地上,同数步之外立在廊檐下的姑娘道新年好。
只是那时,她不叫泱泱,而叫江江,不是从河西披星戴月栉风沐雨仆仆而来要为生计犯愁的民,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