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字一音将落,转头瞥见家的方向升起袅袅炊烟,阿元猛的意识到什么,赶忙拉着泱泱的手边往地窖跑边嘟囔,“完了完了,再晚一点回,可就要被阿婆发现了……”
两个人手拉着手跑出一段距离,复停下,阿元转身,抬手置于额前遮住夕照刺眼的光辉,朗声嘱咐还呆呆坐在庄口石凳上的老翁,“阿爷,莫要在外头久坐,记得早些回家。”
说完,阿元紧紧握住泱泱的手,继续奔向炊烟升起处。
而被她们遗落在身后的银发老翁,在最后一线霞光从这方大地消弭前,终于一点一点松开了紧攥拐杖的手。
浮云苍狗,白驹过隙,数十年光阴如一日,他啊……
一日都不曾忘记那个名字。
主家幕僚踏马而来时,他替心爱的女儿梳了最后一次头发,糯米团子似的小姑娘扎起两个羊角辫,窝进他怀里歪着脑袋甜甜的喊阿爹,阿爹……
此生何德何能,能承这一声唤?
感性越过理智的那一瞬,他不是没有生出过拼了命也要将她留下来的念头,可主家幕僚说,庄野里的是山鸡,凤凰得到更广袤的地方去,才养的漂亮羽毛。
庄家农户的女儿生来是山鸡,亦可理所当然的做一辈子山鸡,可他金枝玉叶的女儿生来便是凤凰,哪能随他一辈子埋没在这山野之间。
那一年,他粗糙的大手牵着女儿软乎乎的小手,亲自将她送上主家遣来的马车。
珠围翠绕富丽堂皇,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轮美奂的马车,那……
是属于主家金枝玉叶的排场,而他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养父,即便倾其一生之力,也无法为她攒下车上一珠一翠。
主家夫人咽气那一刻,将那个襁褓里粉粉嫩嫩的孩子指给他做女儿,三年的父女情,他是真的舍不得她,可他又如何能绊住她通往更好生活的脚步?
别后的漫长岁月中,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,放她回归那个显赫昌盛的大家族,真的就是更好的生活吗?
他们先头嫌她落在乡野出身不正,三年来未过问一回,往后,就不嫌了么?
这个问题,永远无解,因为……
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位金枝玉叶的女儿,这辈子讨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