恩殿尚远,御撵颠簸,怕途中搅了圣上好梦,便擅命御撵落在了拂光殿,夜里恐要幸苦娘娘照料一二了。”
江江长而卷翘的睫毛微抬,“既喝多了,为何不直接宿在槿妃娘娘殿里?”
闻言,梁茂顿了顿,片刻后忙回道,“酒喝的急,劲儿发的晚,陛下打从槿妃娘娘那里出来的时候还清醒着,醉意是在半道儿涌上头的,彼时折返,远不如来娘娘这儿快些。”
说起来,大监儿一职着实不易,不仅要顾着帝王的生活起居,还得在顾着帝王心意的同时不动声色的顾着帝王的颜面。
毕竟,他若直白的承认了陛下不过微醺,全因想见宋嫔又抹不开面子才装作酩酊大醉,那么赶明儿估计他连包袱都来不及收拾便被尊者一脚踹出宫门去了。
生怕对方再问出些什么难圆的问题,梁茂回完话后未作任何停留,颔首行了一礼后带着侍者直接退出了内殿。
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合上那一瞬,同时也将无边无际的夜幕阻在了外头,诺大的里屋被四盏八角琉璃宫灯照的亮堂堂的,摇曳的火光落在软塌上那个人微微泛红的脸颊,褪去金銮殿里十足气势的帝王,竟普通的像是寻常人家的儿郎。
江江伸手摊开尊者胸前衣襟,被金丝八宝攒珠簪刺过的地方赫然显露于眼前,约莫是处理不当,伤口处一半结了痂,一半隐有发溃的迹象。
夙淮身上总有让人生出希冀的能力,又或者说,她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,因而在阿娘枉死却得不到该有的公允后,她心底仍然还不受控制的对他保有那么二三分的亲近,但……
小鱼的死就像是一道降落在她头顶的天雷,将她对他留存的最后一丝丝柔软全部击碎。
自古多情是帝王,薄情也是帝王,阿娘近二十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她擎小陪伴的情份,终究都比不上一个宋芊芊。
拢紧夙淮胸前衣襟,江江起身捻了捻八角琉璃宫灯里的烛芯,随着她的动作,照映在殿里的火光愈发明亮。
江江曲膝坐在小几旁,随手取过桌角摆放着的一本书瞧了起来,当她将婆罗门女的故事读至第三遍的时候,躺在软塌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。
听见那一点轻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响动,坐在小几旁的女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