砸在铜痰盂上,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,二麻子早被卖到门头沟黑窑了!你上哪儿寻人?
贺永强梗着脖子嚷:那就找保长!找侦缉队!总不能
侦缉队?老贺冷笑,烟袋杆子戳得账本哗哗响,上个月东街粮行老刘被讹了二十块现大洋,你当是谁的手笔?
他转身对李天佑道:“徐记酒坊之前向来是凭条子拉酒,我之前嫌麻烦疏忽了,徐家看在两家是老交情的份儿上给我通融许久。明日再劳烦你出城一趟,二麻子的事是我识人不明,他赊的账我来结”
“爹!”贺永强一脸的不赞同,“咱上月的酒钱结过了之后二麻子才去赊的账,他钻的酒坊的空子,跟咱有啥关系?三十坛酒呢”
“行了,这家还轮不到你来作主!”
说定了明天出城的事,李天佑悄悄退到门边,棉帘子落下时,还听到贺永强不忿的嚷嚷着要去天桥找人算账。
夜色逐渐降临时,李天佑蹬着三轮车往家走,车斗里堆着早上收的嫩菠菜和香椿芽。到家看到杨婶子已经帮着做好了饭,蔡全无也在,就等他回来了。李天佑头回在城外过夜,不看着他安全回来实在是不放心。
跟蔡全无一起把车上的菜搬下来,李天佑打开车把上晃悠的油纸包,拿出个咸鸭蛋剥开,黄澄澄的油顺着指缝往下淌:
徐记酒坊腌的,配粥绝了。
东家这趟出城,倒像是逛菜市去了。蔡全无抹了把车斗里的野菜,指尖捻着荠菜根上的湿泥。
李天佑卸货的手顿了顿,转身从车座底下掏出账本:蔡叔,我想跟京郊农户签长期契,按季节收时令鲜货,等入冬再高价卖出
冰窖的价码可不低。蔡全无突然插话,灰布衫的袖口露出洁白的里衬,前清那会儿,什刹海冰窖都是内务府的买卖。如今冰价翻了三倍,东门老刘家的冷库
我有门路!李天佑急急打断,脖颈泛起可疑的红晕,认识个做制冷生意的朋友,能搞到便宜冰库。
蔡全无的视线扫过车斗里鲜灵灵的野菜——叶脉上的露珠将坠未坠,分明是刚离土的模样。他弯腰捡起片菠菜叶,对着日头眯起眼:这菜瞧着像今早刚摘的。
农户天没亮就送来槐树影子在青砖墙上摇晃,李天佑后脊沁出冷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