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至案前,提笔欲写回信,却又悬腕迟疑。墨汁滴落在简牍上,晕开一片漆黑的痕迹,如同他心中蔓延的阴霾。
最终,他重重搁笔,唤来心腹许攸。
“子远,洛阳有变。”袁绍压低声音,“卢子干被诬召回,董卓将代其职。”
许攸闻言色变:“此乃十常侍之计!董卓狼子野心,若使其掌兵”
袁绍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,目光扫向帐外,确认无人偷听后方道:“叔父来信,暗示我莫要插手。然则”
许攸会意,凑近低语:“明公欲如何?”
帐外暮色已深,军营中开始点燃火把。光影交错间,袁绍的面容忽明忽暗。他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先静观其变。但传我密令,各部加强戒备,尤其是粮草辎重,须严加看守。”
许攸领命退出后,袁绍独自立于帐内,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。他忽然想起年少时卢植在太学授课的情景,那位严谨刚正的师长,如今却要蒙受不白之冤。
“四世三公”袁绍自嘲地笑了笑,“若连正义都不敢伸张,这虚名又有何用?”
三日后,一封急奏呈递到汉灵帝刘宏的案前。
“混账!”
暴怒的喝骂声响彻德阳殿,鎏金漆案被掀翻的巨响惊得殿外侍卫险些拔刀。
刘宏面皮紫胀,将竹简狠狠掷在地上,金线装订的奏本顿时散落一地。
“黑山军劫囚?当朕是三岁孩童不成?!”天子咆哮着,龙袍下瘦削的身躯不住颤抖,“冀州境内哪来的黑山贼!袁本初好大的胆子!”
竹简在地上弹跳几下,正滚到张让脚边。
这位中常侍不慌不忙地弯腰拾起,眯着眼扫过上面工整的隶书。绢帛上袁绍的字迹力透纸背,声称押送卢植的囚车在巨鹿境内遭数千黑山贼伏击,连人带车被掳往太行深山云云。
“何进那屠夫!”刘宏突然咬牙切齿,“他举荐的卢植贻误军机,如今又想包庇他!”他的手紧握成拳,指甲陷入掌心。
“陛下息怒。”张让轻抚刘宏后背,声音如同掺了蜜的鸩酒。
张让适时递上一杯温茶,“大将军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。不过陛下已圣断独裁,派遣董卓接替卢植,前线战局想必很快会有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