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的夜雨下得缠绵,滴滴答答地敲打着未央宫的琉璃瓦。汉灵帝刘宏独坐在宣室殿的偏阁中,面前摊开的奏章已经被朱笔勾画得面目全非。他的手在颤抖,不是因寒冷,而是因为愤怒与恐惧。
“陛下,夜深了,该安歇了。”张让的声音从帷幕后传来,像一条滑腻的蛇钻入耳中。
刘宏迅速换上那副世人熟悉的昏聩表情,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:“朕知道了,你且退下吧。”
直到确认张让确实离开,刘宏才重新挺直了脊背。
他走到窗前,让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。十九年了,自从十二岁被窦武那个老匹夫从河间找回来,推上这个皇位,他就像一只被关在金笼子里的鸟儿。
“陛下”一个小太监畏畏缩缩地跪在门口。
刘宏眯起眼睛:“讲。”
“冀州密报,张角门徒已过三十万”
刘宏的指尖猛地掐入掌心。
三十年过去,他仍清晰地记得那个夏天。九岁的他因体弱多病被送到钜鹿张修那里调养,遇见了游方至此的张角。那个目光如炬的道士不仅治好了他的咳疾,还教会他辨识草药,教他看懂星象。
\"北斗第七星暗淡,主君父有难。\"张角曾指着夜空告诉他。
三个月后,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,他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。
刘宏突然转身,从暗格中取出一卷竹简。这是他亲手抄写的《太平经》,与宫中收藏的版本略有不同——某些字句的间距、笔画粗细中暗藏玄机。这是他与张角之间独有的暗语,当年分别时张角传授给他的\"符信之法\"。
「恩师在上:雒阳水深,羽翼已成。甲子将至,天象大变。望师珍重,静待其时。」
写完后,刘宏将竹简放入锦盒,又塞入几片只有钜鹿才生长的紫灵芝。这是他们之间的另一个秘密——当年张角就是用这种灵芝治好了他的顽疾。
“来人,宣左丰。”
洛阳城的晨雾尚未散尽,小黄门左丰便已穿戴整齐,站在宫门外等候召见。
他身材瘦小,面容白净无须,一双细长的眼睛总是半眯着,像是永远在算计着什么。今日他特意换上了崭新的绛色官服,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