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府的书斋内,青烟袅袅从青铜兽炉中升起。杨赐跪坐在案几前,手中竹简在灯下泛着微光。窗外槐树的影子投在绢帛屏风上,随风摇曳如同不安的鬼魅。
“请司徒掾刘陶速来议事。”杨赐对门外侍从吩咐道,声音里压着一丝紧绷。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简牍边缘的毛刺,那是各地密报关于太平道活动的记录。
不过半刻,刘陶便匆匆而至。他身着深青色官服,腰间组玉佩随着急促步伐叮当作响。
“下官拜见司徒公。”刘陶行礼时,瞥见案几上堆积如山的简牍,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。
“子奇啊,坐。”杨赐抬手示意,待侍从掩门退出后,突然将手中简牍重重拍在案上。
竹简相撞的脆响在静谧的室内格外刺耳。
“你看看这些!钜鹿张角的信徒已遍布八州,青徐幽冀尤甚。他们以符水治病为名,暗结党羽,连洛阳城内都有其耳目。”
刘陶接过简牍,借着灯光细看。
绢帛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郡太平道活动:某月某日,冀州信徒聚众千人祭天;某月某日,荆州某县发现\"苍天已死\"的谶语。
他的指尖在“大贤良师”四字上停留片刻,突然觉得烛火摇曳得令人眩晕。
“下官月前途经颍川,亲眼见过他们布道。”刘陶放下简牍,声音压得极低,“那些百姓简直如痴如狂。有个瘸了二十年的老妇喝了符水,竟当场弃杖而行——自然是装神弄鬼的把戏,可愚民们深信不疑。”
杨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苍老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憔悴。
他端起药碗抿了一口,褐色的药汁在碗沿留下苦涩的痕迹。
“更棘手的是,”他擦拭着嘴角,“这些信徒多是流民。若贸然下令各州郡搜捕,恐怕”
“恐怕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。”刘陶接过话头,手指在案几上画了个圈,“流民无产无业,最易被煽动。一旦官府大举镇压,他们必然群起响应张角。”他说着突然打了个寒颤,仿佛看见烽火连天的幻象。
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三更了。
杨赐起身推开半扇窗户,夜风裹着槐花香涌入。他望着皇城方向隐约的灯火,低声道:“我思虑再三,倒有个计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