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\"看这个!\"父亲用红笔圈出了某段维吾尔民谣,旁边写着:\"giio说这段韵律近似《神曲·地狱篇》第17歌。\"
这就像拼图的最后一块。我抓起钢笔开始写《边境十四行》,把父亲收集的民谣意象嵌套进但丁的三韵体。写到第三节时,发现嘉怡蜷在沙发上睡着了,手里还捏着半块融化了的巧克力。
giio在次日中午造访,带来个牛皮纸档案袋。\"当年你父亲寄给我的。\"他小心地取出泛黄的复印本,\"用林树笔名发表的《胡杨林》组诗。\"
这些诗比父亲任何作品都锋利。在《1984年的砍土镘》中,他描写兵团知青用农具在沙漠刻下诗句,第二天却发现\"所有笔画都被风沙填平\/像从未存在过的抗议\"。
\"这就是签证被拒的真正原因。\"giio点了根烟,\"八十年代末,这类作品在西方很受关注。\"
我摸着复印件上模糊的油墨,突然明白父亲为何坚持用汉语写作——这些诗如果直接用维吾尔语写,可能会让新疆的亲人陷入危险。
\"你比他幸运。\"老人吐了个烟圈,\"现在有欧盟文化基金买单。\"他顿了顿,\"但要想清楚,是要做"东方来的 exotic poet(异域诗人)",还是真正的林爽朗。\"
这句话像记耳光。我看向书桌上摊着的《边境十四行》草稿——为了押韵,我居然把\"坎儿井\"改成了\"威尼斯水井\"。
嘉怡回来时,我正在重写全篇。她放下相机包,默默把穆拉诺岛买的彩色玻璃片摆在窗台上。阳光透过这些玻璃,在稿纸上投下维吾尔族传统几何纹样。
\"这样写起来是不是更有家的感觉?\"她调整着玻璃片的角度。突然有水滴落在\"喀什噶尔\"这个词上,我才发现自己在哭。
截稿日前夜,我们爆发了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争执。起因是我偶然看到嘉怡的行程单——她改签了机票,提前两天去喀布尔。
\"你明知道22号我要朗诵!\"我摔了钢笔,墨汁溅到她的相机包上。
嘉怡慢慢擦着帆布上的墨迹:\"战地记者没有黄金周。塔利班刚宣布要在22号处决女教师代表团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