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机降落在谢列梅捷沃机场时,舷窗上结着蜘蛛网般的冰花。我抱紧怀里的保温箱——那里装着从哈尔滨带来的老面团,像抱着一个脆弱的婴儿。空乘第三次来提醒\"电子设备禁止托运\"时,我终于忍不住掀开箱盖:\"是酵母!活的!\"
\"cyacшeдшnn(疯子)。\"她嘟囔着走开了。
入境大厅的电子屏显示零下22度,比哈尔滨还冷。人群像冻住的河流缓慢移动,我不断调整保温箱的姿势,确保老面团维持在4度——这个温度能让酵母休眠却不死亡。安娜的二十条未读消息在手机里炸开:\"到哪了?海关刁难就给我打电话!妈妈做了三公斤пeльhn(俄式饺子)!\"
\"请出示您的生物材料申报单。\"海关官员的眼镜反射着冷光。我递上中俄双语文件,他眉毛挑到发际线:\"酵母菌种?用于中俄美食文化交流?\"保温箱被贴上黄色标签送进扫描仪,我的心跳声大得盖过传送带噪音。
\"ctoп(停下)!\"熟悉的声音刺破嘈杂。安娜的金发在人群中像一簇跳动的火焰,她羽绒服都没穿,只套着那件我寄给她的印有\"中央大街\"的卫衣。海关官员刚要说话,安娜突然用中文大喊:\"那是我丈夫的嫁妆!\"
整个大厅安静了两秒。老面团最终被放行,代价是安娜当场教海关人员包了三个饺子——用我保温箱里的保鲜膜当饺子皮。
\"欢迎来到俄罗斯。\"安娜把冻红的脸贴在我肩膀上,\"你的酵母比你先入籍了。\"
出租车驶过积雪的列宁格勒大街,安娜的手指在我掌心画圈:\"妈妈准备了欢迎仪式别被吓到。\"话音未落,车已停在一栋苏联时期的老公寓楼前。楼门口站着至少十五个裹得像粽子的男女老少,最前面的白发老太太举着块歪歪扭扭的中文牌子:\"欢迎孙女婿\"。
\"巴布什卡学了三个月中文。\"安娜耳语道。老太太已经冲上来捏我的胳膊,用俄语连珠炮似的评价:\"太瘦!中国面包没营养吗?\"人群爆发大笑,我僵笑着递上保温箱:\"这是给您的礼物。\"
公寓里飘着红菜汤和伏特加的气味。长桌上摆满食物:琥珀色的鱼子酱、冒着热气的炖牛肉、塔状的沙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