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闪过一道寒光,执伞的玄衣侍卫怒目突然转为向内拱手。
伞檐微抬,照壁前赫然立着熟悉的身影。
楚衡竟披着鹤氅立在雨中,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到来。电光划过天际的刹那,他抬眸望来,目光如刃劈开雨幕。
萧宾月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。
二十岁的丞相大人嘴角噙着笑,口型分明在说:
“二小姐,淋雨会着凉!”
楚衡走过去,一把油纸伞遮住两个人的风雨。萧宾月看着眼前人忽然觉得油纸伞面上的雨声忽然变得遥远。
她盯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——楚衡的指尖沾了夜雨,在伞柄上凝成一道剔透的水痕,与她记忆中捏着毒酒杯的手完美重叠。
“丞相大人好雅兴。”萧宾月后退半步,“半夜三更在门口赏雨?”
楚衡突然倾身,伞面倾斜遮住了侍卫的视线。松木混着雨气的呼吸拂过她耳垂:“不及二小姐,冒雨来赏本相!”
檐下灯笼忽然被风吹得剧烈摇晃,光影交错间,萧宾月看清了他腰间玉佩悬着半截红绳——好似前世她亲手编的平安结,后来被毒酒浸透。
“大人!”门廊下传来惊呼。一位圆脸老者踉跄冲进雨里,靴子踩出水花:“这、这位是……”
“萧尚书家的二小姐。”楚衡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夜菜色,“备兰汤,取那套天水碧的衣裳。”
老者——萧宾月认出是伺候楚家三十年的老管家福伯——下巴几乎掉到了前襟。
暗处传来“咔嚓”树枝断裂声,墙头晃过两道黑影。
“青峰,白翎。”楚衡头也不回,“去书房守着。”
“主子!”墙头跳下个娃娃脸少年,腰间软剑哗啦啦响,“万一这丫头是刺客呢!”
“滚!”楚衡一个眼神,那少年立刻拽着同伴消失。
萧宾月袖中的手悄悄松开了银簪。前世楚衡身边最得力的两个暗卫,寡言的青峰死于永和三十二年的宫变,活泼的白翎则在她被赐死前夜失踪。
“二小姐请。”福伯战战兢兢引路,眼睛不敢往她丫鬟打扮上瞟。
穿过三重月洞门,水汽氤氲的浴房赫然眼前。六扇云母屏风后,青铜浴斛里漂浮着新鲜的兰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