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明本该消散的。
那场暴雨过后,宁稷的意识如风中残烛,碎成无数星火,飘荡在破败的庙宇里。
祂看见少年跪在泥塑的残骸前,手指沾着水和泥,一点点将碎裂的神像重新拼凑,眼神真挚地近乎虔诚。
——多此一举。
神明淡漠地想。
祂已经厌倦了信众的贪婪与背叛,厌倦了被索取、被遗忘、被砸碎神像时的痛楚。
祂本该就此归于虚无,化作山间一缕无名的风,再不必理会这尘世的污浊。
「山神大人,感谢庇佑。」
少年低声呢喃,指尖轻轻抚过泥塑尚未干涸的面容。
神明冷眼旁观,不为所动。
多他一个信众,也不过是晚几天魂飞魄散,更别提这少年或许过几天就忘了这回事。
第二周,他扛着锄头来,将庙里丛生的杂草一一铲净;第三周,他提着木桶,一遍遍擦拭积灰的供台;第四周,他抱来干燥的茅草,修补屋顶漏雨的破洞……
日复一日,雷打不动。
神明原本打定主意不再回应任何祈愿,可少年却从未开口索求过什么。
他只是安静地来,安静地打扫,安静地将清晨摘下的山果和带着露水的野花摆在供台上,然后坐在门槛上,望着远处的山峦发呆。
春去秋来。
神明漠视他,但也注视着他。
渐渐地,泥塑的裂缝里,竟重新渗出一丝微弱的金芒。
少年没有察觉,依旧每日前来,将破败的庙宇一点点修缮。
半年过去,塌陷的墙被他重新砌好,腐朽的门框换了新木。
神明倚在褪色的神龛里,看着少年在晨光中拉满猎弓。
初春的山风还带着寒意,少年却只穿着单薄的旧衫,袖口用草绳扎紧,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。
宁稷看着少年的箭术在以飞快的速度成长,比祂想象之中还要快。
——也算不笨。
宁稷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,苏醒时便能看到少年在庙门前,捧着一束尚且带着露珠的野花,小心翼翼将其供起。
在那之后宁稷便没见过枯萎的野花,少年每次来总会将新的花换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