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的京州,仿若被浓稠的墨汁层层浸染,沉甸甸的雾气肆意弥漫,将城市的每一处角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。那股湿冷的气息,恰似无数根尖锐且细微的冰针,不由分说地顺着人们的毛孔,径直往骨髓深处钻去,冻得人浑身止不住地打颤。丁义珍的办公室宛如一座壁垒森严、密不透风的堡垒,红木百叶窗紧紧闭合,仅留一道极为细小的缝隙,窄得如同丁义珍平日里审视他人时眯起的双眼,其间透着一股子精明与算计,让人不寒而栗。墙角处,那座古老的座钟正不紧不慢地摆动着钟摆,发出沉闷而单调的滴答声,仿若在一下又一下,执着地敲击着时间的鼓点;与此同时,窗外的空调外机持续发出嗡嗡的声响,那声音好似一头蛰伏于暗处、蓄势待发的巨兽,正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咆哮。这两种声音相互交织、彼此呼应,在这封闭逼仄的空间里不断回荡、盘旋,逐渐编织成一张无形却令人窒息的大网,将屋内的人紧紧地束缚其中,动弹不得。
真皮老板椅随着丁义珍的动作,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。他费了好大的劲,才解开那条勒得脖子生疼的领带,肥硕臃肿的身躯如同软烂的泥团一般,缓缓地陷进柔软的靠背里。他抬手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,只见那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,恰似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,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。就在他的手放下的瞬间,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合影。那是去年开发区举行盛大奠基仪式时拍摄的,照片里,他与李达康并肩而立。彼时的李达康,身姿笔挺如松,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的灿烂笑容,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坚定自信。可如今,再看这张照片,李达康的笑容却如同尖锐锋利的刺,直直地扎进了丁义珍的心底,令他隐隐作痛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,正狠狠地揪着他的心脏。他的目光缓缓转向办公桌的抽屉,随着抽屉被缓缓拉开,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地响起。抽屉里,一张泛黄的贺卡静静地躺在那里,贺卡上 “义珍同志惠存 —— 赵立春” 几个字,在台灯昏黄黯淡光线的映照下,泛着一种仿若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光泽,透着一丝诡异与神秘的气息。这张贺卡是五年前他升任副市长时,赵立春亲手送给他的贺礼。在当时,这无疑是无上的荣耀,象征着他正式踏入了权力的核心圈层,开启了仕途的新篇章。